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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正在喝醒酒汤,一时并未做声,喝完才在琉璃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将她拉入自己怀里,低声道,你可曾听说过突厥于夫妻之礼上与大唐不同?

琉璃原本就知道教坊里的女乐们喜好结为香火兄弟,共用夫君,说的便是突厥法,在西州这一年多也听人提起过一两回,此时这些传闻一起涌上心头,心头不由一惊,难不成

裴行俭忙笑道,所谓共妻之制,突厥贵人间自是不会如此胡来,通常不过是转房,尊长死后,以弟妻嫂,以子妻继母而已。方兄如今是弥she将军麾下的爱将,有他一日,断然不会有人敢轻rǔ了他的妻子,只是世事无常,若他在战场上出了意外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琉璃这才明白过来,因此他上战场之前,便会把柳阿监送回西州?可是世事无常,有些事qíng哪里是说得准的?想到今日柳如月提及日后那副从容含笑的神qíng,想到这背后的决心与勇气,她只觉得百感jiāo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裴行俭也没有开口,半晌才道,若我是方兄,大约无论如何也不敢如此冒险。

琉璃想了片刻,微笑道,若我是柳阿监,大约死也要跟你过去。总不能为了日后的祸福莫测,便让此时终生抱憾。

裴行俭看了琉璃好一会儿,低头吻在了她的脸颊上,喃喃道,我知道,我自然知道。

到了第二日,阿史那弥she便带了部将们离去,临行倒是给方烈颇留了些金银之物,裴行俭便帮他在曲水坊就近寻了一处院落,cao办起了婚事。双方既无亲属长辈,婚事便也办得简单,一封婚书带着聘礼进了柳如月的小院子,隔一日的夜间,一抬肩舆把她抬到了匆匆收拾出来的新宅。

柳如月人缘本好,曲水坊的街坊也多知她与家人失散,听说终于寻到了从小定亲的表兄,无不替她高兴,前来观礼之人挤了满满一院子。待见到麴世子和裴长史也在屋中做客,更是热闹了起来。

柳如月去了障面,眉目柔美得令人屏息。方烈穿了大红的婚袍,看去也似乎年轻了好几岁,只是从拜堂到坐帐,都只会一个劲傻笑。

琉璃见识过西州人弄新婿的劲头,忍不住有些担心,悄悄跟裴行俭道,新郎不会是先前打到头,被打傻了吧?

裴行俭心qíng甚好,已喝了不少酒,白皙的脸颊略有赭色,微眯着眼睛笑道,放心,方兄的身手比我还好,就曲水坊的这些妇人,哪里能伤得了他?他不过是欢喜过头了。

琉璃狐疑的看了他几眼,你身手很好么?停了停又嘟囔道,原来欢喜得狠了是这般模样,你成亲时还有心思算计别人,可见欢喜得有限!

裴行俭愣了半晌,摇头苦笑道,自然都是我的不是,再也不敢了。

琉璃立时瞪大了眼睛,眸子里全是惊奇,再?你还想成几次亲?

裴行俭不由捂着额头叹了口气,一时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突然看见琉璃嘴角可疑的翘了翘,才猛然醒悟过来,眼见周围全是人,只能咬牙低声道,小促狭鬼!

琉璃也不理他,端起面前装着清淡果酒的玉杯,悠悠的喝了一口,看着坐在百子帐里的方烈与柳如月,嘴角高高的扬了起来。

裴行俭看着她的笑颜,胸口一热,悄悄在案几下握住了琉璃的手,琉璃忙不动声色的往外挣,却哪里挣得开,反而被他将整只手都包在掌心,轻轻摩挲。她的脸不由有些发热,忙低头又喝了口酒。

裴行俭低头在她耳边道,不许再喝,你若是喝多了,难道让我抱你回去?

他的语音里带着一点异样的暧昧,暖暖的气息直chuī在琉璃的耳垂上,琉璃的脸腾的一下红得更是厉害,裴行俭的目光顿时有些挪不开了。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哄笑之声,百子帐的第一层帘幕落了下来,遮住了坐在一起的那两个身影,裴行俭把酒杯用力一放,拉着琉璃便站了起来,向麴崇裕点头一笑,裴某告辞了。

琉璃挣了两下,都没有挣开他紧握的手,忍不住低声道,你发什么疯。

裴行俭挑眉看着她,若不执子之手,如何能与子偕老?竟是大大方方的拉着她的手,一路走了出去。

麴崇裕看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落下的帷幕上映出的两个靠得越来越近的影子,突然心里一阵说不出烦闷,整整衣襟也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向外面走去。

原本正在帐前看热闹的风飘飘一眼瞟见他的脸色,心里一突,忙也抽身跟了过来。

夜色已深,好在圆月当空,将道路屋檐都照得清清楚楚,麴崇裕走在路上,看着脚下自己的影子,烦闷之心不由更盛,突然听见身后脚步声响,却是风飘飘已跟了过来,上下看了她好几眼,转头继续往回走。

风飘飘被看得心里发毛,到底不敢走得太近,保持着落后几步的距离,一路默默的跟着他走到了坊外的大路。麴崇裕却突然脚步一顿,风飘飘也忙收住了脚。麴崇裕却并不说话,良久之后才突然叹了口气,飘飘,你今年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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