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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沉声道,放他起来,不许他乱动!
差役们闻言才松了手,只留下两人站在孔大郎的左右。孔大郎抹了抹脸上的尘土,依然恨恨的看着义照,只是到底不敢再扑过去。姜氏和令氏此时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裴行俭却默然看着下面的乱象,也不知在想什么。
麴崇裕走上一步,淡淡的笑道,这案子真真越发有趣了,不知裴长史该如何了断?
裴行俭摇了摇头,有悖人伦,莫过于此,何趣之有?扬声道,令氏,你有何可说?
令氏慢慢止住了哭泣,伏地回道,启禀裴长史,小妇人的儿媳姜氏不守妇德,生xingbào躁,时常rǔ骂于我,又污蔑高僧,今日小妇人是忍无可忍,才告发了这恶媳。小妇人的儿子好吃懒做,对小妇人无甚奉养,又纵容儿媳无礼,望长史为小妇人做主。声音略有些颤抖,却愈发显得悲凉。
孔大郎呆了一下,似乎万万没料到母亲不但没松口,反而添上了自己,高声叫了一句,阿娘!嗓音已全然变音。姜氏也瞪大眼睛看着令氏,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全身都在发抖。
都护府外诸人有xing急的便呸了一声,这孔大郎为护着自己妻子竟能向僧人动手,可见平日定然也不是个孝顺的!
裴行俭语气沉肃,令氏,你是要告儿媳忤逆,儿子奉养不周?你可知忤逆乃是死罪,奉养不周要徒三年?
麴崇裕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嗤笑,别的罪状也罢了,这忤逆不孝要入罪,便是村夫村妇也人人知晓的,他裴行俭还想拦着人告状不成?
令氏脸色发白,沉默半晌,颤声道,小妇人着实是活不下去日后便是自己下地做活挣命,也胜过这般苦熬!请长史做主!说着伏地痛哭。
裴行俭看向姜氏,姜氏,你还未问完,姜氏突然眼睛一翻,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孔大郎并没有看姜氏,只张大嘴看着母亲,突然叫道,母亲,你真是要阿姜死么?你真要儿子流放三年?你
令氏猛的抬起头来,盯着他,你便这般不容我活下去?事到如今,还是要忤逆于我么!
孔大郎顿时说不出话来,脸色渐渐变得一片灰白。
裴行俭皱眉半响,叹了口气,来人,把孔大郎和姜氏收押,好生看管。
麴崇裕在一边看着他的脸色,嘴角眉梢都扬得高了几分,转头问对朱阙此案如此明白,裴长史为何不当堂判决?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身边数人听见。
裴行俭恍若无闻,声音平静的对下面的令氏道,令氏,本官会秉公办理此案,你们一家原是外迁之户,并无亲族,姜氏忤逆,论律当绞,而孔大郎要徒三年,姜氏无人收尸,你今日回去便准备一口棺木,明日棺木运到,本官便判决。你这便下去准备吧!
朱阙点了点头,低声对麴崇裕道,还是长史考虑周全。麴崇裕心qíng甚好,笑了笑也未做声。
令氏磕头谢恩,抹着眼泪往外而去,门外看热闹之人,都自觉的闪出一条道来,不少人还同qíng的叹息了几声,裴行俭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神色里一片漠然。
大佛寺的寺主法谦法师上前一步,合十行礼,长史,孔家家门出此不幸,令檀越孤苦无依,大佛寺不愿再追究欠租,愿撤销诉状。
裴行俭点头一笑,多谢大师体恤。只是此事既由贵寺诉状而起,明日还请义照大僧来做个见证,有劳了。
法谦微一犹豫,点了点头,与脸色好容易回转红润的义照一同告退而去。人群再次闪开极宽的一条路,不少人都神色恭敬的低头行礼。又见都护府里差役已经开始收拾院子,这才jiāo头接耳的慢慢散去。
麴崇裕收回目光,神色愈发愉悦,挑眉看了看从案几后站起身来的裴行俭,长史这案断得gān净利落,与以前大不相同。那件jī毛蒜皮的案子他生生拖了两日,这件忤逆大案他却是断得痛快!不过再快却也挡不住此事流传了。
裴行俭本来略有些出神,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起来,此案原本极是明白,又无证人可询,自与他案不能相提并论。又温言笑道,不知世子今夜可是有暇?
麴崇裕微微一愣,长史有事?
裴行俭点了点头,下官得了一壶好酒,只是喝的时辰地方都会有特别的讲究,世子若是有暇,正想邀世子同饮。
麴崇裕长长的喔了一声,看着裴行俭,凤目微眯,眼神深邃,守约还有此等雅兴?我一定奉陪!
时近五月,西州的白日已变得颇为漫长,好容易天色才彻底黑下来。残月还未升起,漫天的星斗却分外明亮。星光照在离西州不过十余里地的山壁上,让那些黑漆漆的窑dòng便如一只只黑色的眸子,似乎都在默默注视着山脚下那处并不明亮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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