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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又是摇手又是点头,下官想清楚了,下官想得明明白白,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想贪墨了自家外甥的牛犊,绝不曾与人合伙盗牛,下官再是糊涂,又怎敢做这种事qíng?世子请信我这一回!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
麴崇裕微闭双眼,一口气憋在胸口,半晌吐不出来,脸都有些白了。帘帐里,都护府的官员们相视摇头,有两个出自敦煌张氏的,已经恨不得找个地fèng钻将进去。朱阙不由自主的拍腿叹道,裴长史好手段!
裴行俭轻轻的出了口气,目光在院中里诸人面上一扫,只见张氏族人都是满脸羞愧懊恼,士子们脸上则露出欣喜的笑容,而那几个牛贩shòu医,多是一脸好奇好笑,也有人脸色淡漠、眼里全是嘲讽,他不由微微一笑,招手叫过阿成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回头看向张二,张骑尉,这回你真的想清楚了?这些牛犊的确都是你外甥乔六的牛群所生。
张二点头不迭,的确如此,下官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绝不敢再有一字虚言,我愿把所有牛犊都还给乔六,只求上官信我这一回,饶我这一回!
裴行俭点头不语,突然对那盗牛贼道,乔六,你看此事该如何了结?
院子里顿时一静,乔六?谁是乔六?
那盗牛贼翻身而起,一口吐出了嘴里含的两个gān枣,声音变得清亮起来,多谢长史明察,学生状告舅父,实在也是无奈之举,只要舅父肯还我十头牛犊,让学生还清借贷的盘缠与家父所欠的药费,在下恳请长史不要追究舅父的罪责。说着从坏里掏出一块布巾,几下便擦gān净了脸上的血迹,又把头发往后一拢,露出了一张端正的面孔。
张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亲外甥,不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行俭点了点头,含笑看向乔六,很好,不知你如今还欠了多少盘缠药费?
乔六恭恭敬敬的答道,启禀长史,学生已卖了牛群,如今只差三十缗钱而已,若能得回十头牛犊,便足以还账。
裴行俭微一沉吟,坐回高案之后,声音沉肃,张骑尉,今日之事,看在你外甥乔六为你求qíng的份上,本官便不再追究。这二十头牛犊判你尽数还给乔六!再者,你是我大唐的勋官,做出此等事qíng,岂不是令子民寒心?今年尚贤乡修整水利之事,也须由你一力承担下来,日后你要造福乡里,多行义事,以弥补今日之过!
他目光淡淡的扫过那作证的五人,你们五人,是非不分,目无法纪,既然来了都护府,也不能白来一趟,每人回去后出六缗钱,替乔六还了此债,里正与保长之职,即日起另择贤良!
张二松了口气,用力点头,下官遵命,多谢长史宽恕!那五人相视一眼,也纷纷点头,各自都苦了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院中几个士子相视一眼,哈的一声笑了起来,有人高声道,裴长史断案如神!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院外的人群中,也猛的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渐渐的整条街上都是一片欢腾。听着那越来越响亮的欢笑之声。张二几人固然都灰了脸,麴崇裕脸上的微笑也变得越来越僵硬。
有差役快步走向王君孟,低声回禀道:明府,属下查过了,今日都护府内外的确无人进来。王君孟看着院子里的乔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的确是没有外人进来,只是原告被乔装打扮了一番而已,可现在知道此事又有何用?
良久之后,外面欢呼之声才渐渐停歇。裴行俭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阿成,朗声道,今日争牛之案已断,盗牛之案亦然也该了断!如今太子新立,大赦天下,原是普天同庆之时,本官已然算出,今日那盗牛之贼便在这院落之中,念在皇恩浩dàng,本官也愿给此人一次改过之机。只要在我数三下之内,此人自行出首,我便赦他不受杖责流放之苦!
闹哄哄的院子里立时安静了下来,人人都吃了一惊,学子们和张氏族人皱着眉头互相打量,又满是怀疑的看了看那几个牛贩shòu医,连衙役们都在相视愕然之后,满院子乱看:盗牛贼就在院子里?可这院子里人人都是有来历的,谁会是盗牛贼?
院落外,人群在一阵窃窃私语后也屏住了呼吸:裴长史用这般妙计bī得那个张家人不得不当着外甥的面,承认自己贪了他家的牛犊,已是天人般的手段,难道今日还能把盗牛贼真的也算出来?怎么可能?
麴崇裕眉头微皱,眼光也在院中诸人脸上扫了一遍,只见人人脸上都有讶异、疑惑、不安等种种神色,一时却看不出太多端倪来。帘帐里诸位官员再也坐不住,纷纷离座而出。
裴行俭缓缓的站了起来,脸上的微笑笃定无比,目光平和的看向院内有些骚动、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人群,伸出了第一根手指,一!
帷帐外,朱阙低声嘀咕了一句,长史又要做什么?裴长史适才的连环之计,的确是让人叹为观止,可此时的举动又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他真的能把那盗牛贼算出来
院子内外早已变得一片寂静,裴行俭并不算大的声音便显得分外清朗,二!
一阵微风chuī过,院子里帘帷轻扬、衣角飘动的声音几乎都清晰可闻,栅栏门外的差役们都已转过头来,睁大眼睛往院子里看,连闲汉们已不知不觉的凑到了他们跟前,也记不起要呵斥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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