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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飘飘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笑道,那便拿一杯烫烫的水上来。又回头对琉璃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热酒最是驱寒,咱们敦煌人便是幼童也喝得两杯,夫人若不惯,那便多喝些热水,再用些点心,待身子暖了,屋后的汤泉池已备好,夫人不妨一试。

还有温泉泡?琉璃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半个多时辰后,当琉璃从那座青石围砌、花瓣漂浮的温泉池走上来时,只觉得这几千里的风尘都被从里到外濯洗了个gān净。待换上新衣,又将拧得半gān的头发重新挽了个髻,在镜子里看到一张白里透红的面孔,自己都忍不住叹了口气。铜镜前放着一排羊脂玉瓶,盛着各种香味宜人的面脂口脂香粉,其中那瓶面脂尤其细腻润泽。琉璃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响,帘子一挑,风飘飘笑盈盈的走了进来,一眼看见琉璃手上的瓶子便笑道,娘子好眼光,这面脂是都护府特制的,最是滋润淡雅,娘子初到这边,正要多备一些才好,世子已吩咐飘飘分样装好,送到娘子的车上了。

什么?琉璃不由惊异的看了她一眼,风飘飘又忙笑道,我们世子最是心细手巧,面脂的方子便是他琢磨的,这院子里的亭台布置也均出自世子之手。娘子适才洗浴的其实不是汤泉,只是世子喜欢长安的热汤,便特意做了这么一个池子,用暗道引水出水,看去便宛如天然。这样的汤池院里还有几处,因此敦煌人给这世子别院起了个诨名,就叫汤泉院。便是来往敦煌的诸位可汗王子也是轻易不能进来的。这几日因等着裴长史过来,更是一个闲人也不许进。

琉璃心里越发诧异,这个世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这样的能耐?见风飘飘期待的看着她,忙感激的笑了笑,如此厚爱,如何敢当?

风飘飘摇头笑道,长史与夫人万里而来,长史又是天子近臣,何等尊贵,世子自前年离了长安,一直心心念念的片刻不忘,听说裴长史这等人物要来,高兴得什么似的,又怕出了敦煌道路艰苦,长史与夫人不惯,这才带了我等过来相侯。又叹道,都道英雄美人,见到夫人,便知裴长史是何等英杰了,难怪世子景仰一路便不重样的滔滔然讲了下去。

琉璃自觉口齿也不算笨拙,此时却也只能笑道,风娘子再说下去,我只怕路都不会走,只能借风娘子的名字一用,飘飘然了。

风飘飘拍手道,娘子哪里话,这jiāo河城谁不知我风飘飘最是直肚直肠的,娘子您看看铜镜,便是莫高佛宫里画的天女菩萨也不过这般。说着又从剔红漆盒里拿出一个翠色的花钿递给琉璃,夫人的颜色不必用脂粉来污,倒是这花钿还称夫人的裙色。琉璃只好呵开鱼胶贴在了眉心,这才穿上貂裘,和她一道坐上檐子,一路迤逦着往亭台深处而去,刚刚转过一处假山,就见前面院子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健仆美婢来往穿梭,笑语欢歌和琴瑟笛箫之声一阵阵的不断传了出来。

再走近些,才见院子里竟是支了一个极大的帐篷,毡帘高挂,琉璃一眼便看见随意坐在上位的裴行俭,穿着自己做的那身竹叶纹夹袍,大约也是刚沐浴过,眉目愈发显得清慡。她嘴角微扬,又随意扫了一眼主位,不由便是一怔。

第11章盛宴风qíng(下)

主位上坐着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打扮不胡不汉,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方胜纹翻领窄袖锦袍,似乎因为太热,领口略散,隐隐露出一片白皙如处子的肌肤,头上束着不知镶了何种宝石的银冠,在灯火颇有些流光溢彩,整个人闲适的半靠在凭几上,嘴角略含笑意,越发衬得身段修长、眉目秀逸。若说五官俊美,比起穆三郎或许还稍逊半分,但这三分清贵三分不羁加上十二分的风流,却让人几乎可以倒吸一口凉气。

琉璃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风飘飘已应声笑道,那位穿锦袍的便是我们世子,因生得面如冠玉,名讳也有一字谐了玉音,在西州,人人都唤他玉郎。

玉郎?为什么不直接叫檀郎算了?琉璃只能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暗暗琢磨:能被叫做这名字的男子该欠下多少风流债檐子平稳落地,风飘飘走过来扶了她的手,一道向庭院走去,门口有人高声道,长史夫人到,风娘子到!

满帐篷的人目光顿时都转了过去,帐篷门口有婢女殷勤帮两人脱下了外面的裘衣,风飘飘系着大红满地金的八幅长裙,浓睫红唇,艳丽得犹如一团火焰,琉璃却是一条深碧色修身竹叶裙,雪肤明眸,清澈得就像一湾碧水。

喧哗的帐篷里突然静了一下,随即才响起了一声低笑,飘飘,今日你可算被比下去啦!一口河洛官话竟是十分醇厚动听。

风飘飘眼风一扬,世子今日倒是难得跟奴说了句真心话!

帐篷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那位麴世子长身而起,笑着向琉璃行了一礼,夫人请上座。

琉璃微笑着还礼,多谢世子。转身走到裴行俭身边,先微微欠身,才绕到榻后,与他并肩坐了下来。裴行俭含笑看了她一眼,转头对麴世子笑道,多谢世子款待周全。

麴世子伸出食指摇了一摇,凤眼微眯,眼角轻轻挑起,崇裕算得什么世子?更莫谈一个谢字,守约也太见外了些!

原来他的本名叫麴崇裕,这见面一个时辰就对裴行俭以字相称了,却并不让人觉得唐突,难道是因为人生得太美的缘故?琉璃暗叹了一声,目光随意扫了一圈,才发现帐篷里除了这位麴崇裕,还有两位面生的俊秀男子,打扮体面,却看不出是什么身份,而安家商队里安十郎和另外两位胡商都在座,却独独少了一个穆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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