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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柳轻声道,依昭仪所见,该如何处置他才是?
武则天沉吟片刻,笑了起来,他既然这么有qíng有义,咱们自然得帮他升到更高更要紧的位置上去才是,太子那边不就缺了个管事大太监么?有他帮忙看着太子,圣上不也更放心些?圣上身边,还是留着阿豆这样笨笨的人便好,起码不会帮着一个外臣来瞒我!
玉柳轻轻点头,阿豆的确是个老实的,若不是今日圣上在书房歇息片刻便直接去早朝,打发了他来报信,昭仪却要上哪里去知道那位裴明府竟然对圣上说了那样一番话?听阿豆说,圣上当时大发雷霆,可之后回了这边对昭仪竟是一字也未提眼见武则天又出了一会儿神,站起来转过屏风坐在了大chuáng上,玉柳忙默然退了出去,心里一阵酸楚。
檀香木的大chuáng之上,已经略显陈暗的小小枕头和被子依然摆放得整整齐齐,武则天低头凝视了良久,轻轻的一笑。裴行俭说她面相贵不可言,然而刚qiáng太过,可以做天下任何人的妻子,却不适合为帝王之妻,真是可笑,自己这般苦心经营、帮圣上拿回他应有权柄的人不适合做皇后,难道那个恨不得跟长孙太尉一个鼻孔出气的王氏才适合?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居心!不过,也许有一句他说得对,与子女缘薄,所以她要留着这张chuáng提醒自己,她到底失去过什么
轻轻摸了摸那个小枕头,武则天站了起来,转身向书房外走去,步履轻缓,背脊却越发的沉凝挺拔。
去请老夫人过来一趟。
啪的一声脆响,盛满热水的六棱堆花越瓷杯在地砖上摔得粉碎,水花高高的溅起,洒上了临海大长公主的镂金紫罗裙。
侍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也不顾满地的碎瓷,扑通跪了下来,婢子该死!
临海大长公主厉声道,你没听错?
侍女忙道,婢子听得清清楚楚,今日早朝时圣上下旨,长安令裴行俭因私议禁中被贬为西州长史,府里派去盯着裴行俭的人亲眼看见他在宫外谢了恩,便去长安县衙jiāo印了。
临海大长公主怔了半晌,笑了起来,好!好!这才真是自作孽!又看了侍女一眼,微笑道,这般的好消息也不是日日都能听到的。你起来罢,去外面领两匹花罗,再吩咐他们细细的打听,到底是出了何事。
侍女顿时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退了出去,连鲜血从被划破的膝盖浸了出来都毫无感觉。
大长公主慢慢的坐了下来,轻轻念道,西州,西州。眼睛变得越来越明亮,转头吩咐郑宛娘,你赶紧去裴府一趟,请,库狄氏过来议事。仿佛得意于那个说得重重的请字,自己先笑了起来。
郑宛娘正在发怔,闻言忙应了声是,匆匆的走了出去。大病初愈的卢九娘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大长公主一眼瞥见,笑道,你想问什么?
卢九娘忙道,这贬黜的官员均是两三日之内便需离开长安,如今裴守约家定然是人仰马翻,那库狄氏怎么能抽身过来?
大长公主嫣然微笑,她自然能抽身过来,莫忘了,咱们还有二十二万贯钱没有给她!她难不成想从西州回来时再拿?
卢九娘恍然大悟,笑道,正是,有了这笔钱,他们去哪里都做得一个富家翁了,那些中眷裴的人,总不能追到西州去要钱!想来这库狄氏也不敢说什么不能赊欠,不能用金银器抵用了吧?只怕巴不得咱们用金来jiāo割,不然这二十二万贯,他们得用多少马车去运?
大长公主哈哈大笑起来,谁说我要给她二十二万贯?
卢九娘一愣,想了想才试探的问道,咱们是不是该拖上一拖?他们横竖三日内要走的,如此一来,还是咱们的人掌着那些庄子店铺,买与不买又有何不同?只是,这官员贬黜,也有家眷晚走几日,甚或是留在长安的,不知这库狄氏
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她走不走与我何gān?那庄子店铺我是买定了,但二十万贯?哼!我连零头都不会给她,谅她也不敢不卖!
卢九娘讶然看着大长公主,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大长公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须知,中眷裴那些人虽然日日盯着裴守约不放,但裴守约这一贬,他们这一支便再无人能撑得起局面,这几日他们只怕连那边的门都不敢登,更别说有胆子与咱们争东西!
卢九娘点了点头,又迟疑道,库狄氏那边不是说还颇认识几个官眷?
临海大长公主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你难道没生耳朵么?裴行俭是因私议禁中被圣上亲自下旨贬黜,如今这局势,他还能因议论谁被这般发落?自然是那个武昭仪!既然如此,如今那边又有谁还肯再看她一眼?
长安人何等有眼色,这裴行俭原先靠着圣上和昭仪升了官,如今却昏头到得罪了自己的两个靠山,这种人谁还肯伸手去沾?库狄氏跟去也罢,不跟去也罢,如今的处境,只怕比罪妇也好不了多少。我肯赏他们点钱,是恩典,他们若敢不卖,咱们那些掌柜、庄头当真都是吃素的么?那柳刺史是如何被越贬越远的?到时随便找个事,安个罪名在他们头上,他们就等着流放岭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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