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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传来了王伏胜小心翼翼的声音,圣上,裴明府到了。

高宗冷冷的哼了一声,怎么?难道还要朕请他进来?

门帘挑起,裴行俭大步走了进来,见到高宗,脚步一顿,长揖了一礼,臣见过陛下。神色从容,竟是一如平日。

高宗盯着他的脸,冷笑了一声,你可知朕深夜召你,所为何事?

裴行俭默然片刻,才答道,臣不知。

门帘外的王伏胜顿时心中一急,忍不住跺了跺脚这位裴明府明明早有准备,此刻怎么又跟陛下打起马虎眼来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站在王伏胜身边的小太监阿豆不由奇怪的看了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一眼,正想低声问上一句,就听帘内传来了陛下的一声怒喝,你到如今竟然还敢说不知!你真当朕好欺么?阿豆顿时吓得全身一个哆嗦,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

裴行俭应答的声音却依然不急不缓,启禀陛下,臣只知陛下深夜宣臣觐见,或许与今日臣去政事堂之事有关。臣对此事也有些不解,前几日褚相找到微臣,请臣帮他临摹一张字帖,今日早朝后又让臣午后去政事堂还帖。臣去之时正值宰相会食,长孙太尉与褚相却破例见臣于内室,让臣评点了一番朝中诸位同僚墨书之长短,才放臣出来。此后之事,非臣所能知晓,故陛下所问,臣的确不知。

屋里突然变得一片沉默,烛光中,高宗又来回踱了几圈,脸上怒色稍缓,眉头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直走了足足十余个来回,才停下脚步,冷冷的道,你当真只说了书法?

裴行俭抬头看着高宗,启禀陛下,臣与太尉、褚相平素并无jiāo往,今日突然得蒙厚待,事后回想也颇为不安。然此等事务,臣又岂敢欺瞒于陛下?

高宗缓缓点了点头,眼神锐利的看向裴行俭,你可知今日宰相会食之后,褚遂良便称,你今日主动找到他们,是跟他们说,若立武昭仪为后,则国家祸乱必自此起?此事你有何可辩?

裴行俭脸上微露愕然之色,随即便苦笑起来,是臣一时疏忽,陷圣上于两难之地,臣无可辩解。

窗棂里chuī进来的秋风已然略带寒意,烛光摇曳中,高宗的脸色显得有些yīn晴不定,良久才道,我来书房之前,是昭仪说了一句,你裴守约不似这般忘恩负义之人。看来你或许不是忘恩负义,却是得意忘形、不知轻重!亏朕还一直当你是个谨慎的!

裴行俭垂下了眼帘,臣有负圣恩,请陛下责罚。

高宗看着裴行俭依然沉静的脸色,火气不由又拱了上来,冷笑了一声,责罚?你倒说说看,朕该如何责罚你才是!

裴行俭的语音清晰平静,臣愿出西州为吏。

高宗顿时一呆,西州,距离长安五千多里、兵祸连绵的西州?他适才心里已转过好几圈,多少有些明白过来,这根本就是自己的那位舅父jīng心设下的局,为的便是让自己左右为难。以裴守约的身份,原不可能拒绝宰相之召,于此事上的确有些无辜。只是看如今的朝局,不贬黜他已是绝不可能,问题是贬到何处?若贬到河东道、河北道,似乎太轻,或许还是更远一些的江南道或岭南道更为合适,他能自己提出最好,也省的自己为难可裴守约怎么一开口便说出了西州二字大唐此前还从未有官员被贬到的险恶之地!他这是以退为进么?高宗的脸色顿时一沉。

裴行俭却恍若不觉,不急不缓的说了下去,一则,臣虽未发此言,然天下人必以为此言为臣所出,若不严惩岂足警戒?自陛下登基以来,雨露之恩早已均施于天下,而雷霆之威则尚未加诸于臣工,故臣民对陛下敬多而畏少,如今臣既犯下如此大错,只愿以微躯承陛下之雷霆,以警百官,以儆效尤,方可略微弥补臣之过错。

高宗不由有些动容。他当然知道,驾驭臣下必得恩威并施,不然擢拔再多人也是无济于事。舅父长孙无忌这两年在朝堂上地位之所以如此不可动摇,便是因为有永徽四年那场大案的鲜血铺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何尝不想杀一儆百?因此才把柳奭一贬再贬,然而终究不过是削减外戚之权,难以起到警示百官的效果。若如裴守约所言,则今日之后,人人皆知但凡顺应帝心者如李义府蒋孝璋,便可得到破格的擢拔,而胆敢结党于长孙无忌反对皇帝者者如裴行俭,即使曾有恩宠加身,也会遭到空前严厉的贬黜,朝廷局面岂能不为之彻底改变?

只停了一拍,裴行俭温润的声音便再度回dàng在御书房里,二则,如今西疆局势不稳,近有西突厥频生叛乱,远有吐蕃虎视眈眈,而我朝虽置都府,却是以来降藩王为西州之首,终非长治久安之计。臣窃以为,yù平西突厥之乱,从急而议,其要在于粮糙补给,从长而议,其策在于凝聚民心,臣愿以待罪之身,尽筹集粮糙、教化边民之责,使圣上恩泽,广施于蛮夷之地,令大唐明月,光耀西域疆土。

高宗的脸色彻底的缓和了下来,看着裴行俭的目光里不由自主多了几分激赏,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裴守约虽然一时大意中了舅父的圈套,但立刻就能想到弥补反击的法子,而且毫无私心,处处都是为自己着想,为朝廷着想只是,太委屈守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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