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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两刻多钟,就见阿凌的姊姊那位凌女医匆匆的跑了过来,没多久,又来了两个年长的女医,玉柳依然守在门口,脸上却慢慢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琉璃心里也微觉异样:这些天高宗虽然不像前两个月那般天天都在咸池殿,但总有一多半时间会留在这里,今天怎么到现在还人影不见?阿凌曾说过,尚药局和她原来住的女医住所不过是一墙之隔,女医都来来,御医却怎么也一个人都不见?
她心下正在琢磨,四个小宫女已抬着两个食盒走了过来,打开看时正是一碗碗的桂圆jī子粥,玉柳便取了两勺放到小碗里,喝了下去,又停了片刻,才带着小宫女将两个食盒抬了进去。
只听武则天笑道,你们都吃粥,也好添些气力。静静的只听见勺碗轻碰的声音,也就过了一盏茶多的功夫,小宫女们便又抬了空的食盒出来,却迎面碰见了刘康和另一名宦官匆匆往回走。玉柳见刘康脸色不大对,忙比了个手势,三个人走到一边嘀咕了几句,玉柳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踌躇半日,还是走了进去。
琉璃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还没有听见玉柳的声音,就听见武则天淡淡的道,可是刘康他们回来了?
玉柳低声道,是,陛下今日在腊日宴上吃醉了酒,如今在淑景殿歇下了,刘康好容易才把王伏胜叫了出来,只是淑妃殿下说陛下已是睡熟,阿胜也不敢尚药局没有陛下和皇后的旨意不肯派人过来,立政殿那边又说皇后身体不适,已经睡下,如今王伏胜已经去了尚药局,御医大概片刻就能到
屋里屋外顿时一片寂静,琉璃心里忍不住也是一紧:怎么事事就这么赶巧了?只听武则天却轻轻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陛下难得喝醉一回,倒是遇上了。停了停又笑道,记得我生弘儿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女医几个宫女,又是头胎,不照样是顺顺利利的生了下来?不是那次,陛下也不会让母亲和姊姊这回入宫来陪我。如今你们都在,还有这么些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老夫人也笑了起来,就是,这生孩子原是妇人之事,男子这门也进不来,来了也不过白白着急,还要分心去管他们!想我生顺娘那回你父亲还在外面狩猎,我生了两日才生了她下来,他回来听说是个女儿,只说了一句,是急着出来吃为父打的鹿血肠么?
屋里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气氛松弛了下来,琉璃听着这两人的话,却只觉得心里有些凄凉,突然又听里面的女医道,昭仪,疼的时候莫qiáng忍着,虽说此时还不能大声喊叫,但若是qiáng忍,也花力气。
武则天并没用做声,过了片刻才长出了口气,这点子痛算什么?
女医又道,昭仪若是有力气,不如站起来走一走,也好早些入盆。
没有入盆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要不要紧?琉璃心里嘀咕了一声,忍不住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里面那位可是武则天,能要紧才是奇怪了!只是眼见武则天在屋里来回走动的影子不断在窗纸上晃过,周围人人都是一副忧心焦虑的表qíng,她的心qíng竟是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又过了两刻多钟,只听脚步声响,却是王伏胜带着御医到了,两人都走得有些气喘吁吁,琉璃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忙转头便看身后的阿凌,果然看见阿凌的目光也盯在那位御医身上自己若没有记错,上次这位医师是拎着药箱来的,按说只是御医的助手,为何这次来的竟是他?
王伏胜便在房外道,启禀昭仪,尚药局的御医已经到了,小的这就回淑景殿,等陛下一醒过来就禀告陛下。
武则天的声音里有些疲惫,却依然十分柔和,辛苦你了。
王伏胜向医师拱了拱手,匆匆而去,这边有女医便出来向医师低声回禀里面的qíng况,只见那医师微微点头,眉间的那根竖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油灯已经添了一回油,催产的汤药也送了两三次进去,产房里依然一片寂静,偶然传出的,都是再做些粥来准备些参片的吩咐声,让这种寂静变得更加沉重。
突然间,房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随即门帘挑起,那韩女医推门走了出来,脸色都有些变了,对医师低声道,已经破水了,但还未入盆,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琉璃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看那女医的脸色,也知道有些不妥,那位医师脸色也是一沉,眼睛一眯,里面可有针师和按摩师?
女医点了点头,迟疑道,倒是都有只是用针,到这当口了,昭仪可还受得住?要不要先问一声?
医师声音有些冷,只怕受不住也要受了。你进去让按摩师先做,手法只怕要重些了,待疼痛过去,针师便听我的指示下针!
琉璃听他这硬邦邦的语气,忍不住又看了阿凌一眼,她还真是一点没说错,这位医师年纪不大,还真有些医痴的秉xing。
那女医不敢多说,忙转身进去低声说了几句,就听杨老夫人迟疑道,此时用针你们以前可曾用过?里面一片沉默。恰好几个小宫女又抬了食盒过来,玉柳忙出来试食,刚刚揭开碗盖,那位医师已经一步迈了过来,看了一眼,厉声喝道,谁吩咐的做这桂圆粥?
玉柳唬了一跳,手一抖,半碗粥都洒在了食盒,半响才道,是昭仪,昭仪最近有些心悸,夜里也不得安眠,每天都要用几碗这桂圆才略好些,这桂圆不是最补身安神么?
医师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怒道,胡闹!桂圆热补,莫说有身子的人原不该吃,如今是什么时候?桂圆还有安胎之用,哪里还能吃得?
琉璃一怔,这才隐隐约约想起的确曾看到过这种说法,心里不由纳闷:她没结过婚生过孩子记不清这些东西也就罢了,女医们为何也不知道,难道这不是常识么?却见玉柳看着这医师,满脸都是将信将疑,半响才道,请问这位大夫高姓大名,在尚药局哪里高就?
医师冷冷道,某姓蒋,是尚药局的司医,今日当值的御医在立政殿未归,某原不当值,只是因看药师制药误了夜禁的时辰,只得留在局里,这才被王内侍临时调来。这桂圆在长安本是罕物,医者也多不知其药用,只道是宜于妇人补身,但蒋某恰恰认识一位南方同行,这才多些了解。你若不信蒋某之言,蒋某这就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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