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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撇了撇眉,没去理会这玩笑话,却忽然想起了前事,当下问道:我方才听厂臣这经文诵的也算极好,颇合内中深意,不知为何却不再继续,单单只顾佛告阿难这一段呢?
那卷经长得紧,臣瞧着也是眼晕,记不得那许多,只觉得这一段说的略略有些意思,汝我同气,qíng均挟纩,呵,倒叫公主见笑了。
榻边哒的一响,似是长凳在地上蹭了一下。
她闻声,紧着身子朝里缩了缩。
偷眼瞧过去,见徐少卿仍平平的躺在那里,并没半点靠过来的意思,想是方才稍稍挪动的缘故。
她吁了口气,应道:我便是觉得这里最怪,〈楞严经〉上明明载的是汝我同气,qíng均天伦,是佛祖对阿难尊者说,你我qíng谊深重,犹如兄弟一般,怎的厂臣却将天伦二字改作了挟纩,这却作何解?
他不由又是一笑,口中却故作讶然道:是么?臣在内书堂读书时,曾见前朝一位东宫侍读诗中有句qíng均皆挟纩,挟纩本作绵衣解,引为受人恩qíng抚慰而心生暖意,瞧来当是记得太深,以致混淆了。唉,似臣这般诵经可也真是浅薄的紧。
这话答得全无破绽,若在旁人想来,定然也道他是读得囫囵,将经文记差了。
可高暧听着却是十九不信,如此一个jīng细的人,怎么可能前前后后都半点不错,单单只把这句看混了呢?
还未答话,便听徐少卿又道:虽是误读,但臣以为,公主赠这经文,臣每每读着便觉身子暖意充盈,所以对臣而言还是qíng均挟纩更恰切些。
她急忙回了头,心说果然不出所料,说着说着便没个正话,迂回转到自己身上来了,这般的歪解经文,也不怕佛祖怪罪。
可转过念来想想,他这番话虽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但或许也系由心而发,不是全无道理。
自从离了弘慈庵以来,她的命便和这个人jiāo缠在一起,若不是他,自己或许早已不在人世,每每想起,自己又何尝不是心生暖意?
只是这近于qíng话般的露骨言语,着实让人心慌意乱。
她咬咬唇,暗想再由着他如此攀扯下去,不知呆会儿会成个什么样子,于是道:时候不早,我有些困倦了,厂臣也请安歇吧。
话音刚落,只听徐少卿应了一声,便忽然长身而起,朝chuáng榻走来。
高暧大吃一惊,吓得翻身坐起,双手紧扯着被子,惊道:厂臣,你
话刚出口,就觉不妥,转头朝房门处看去,才省起这时已是深夜,那对老夫妇早睡下了,便又转回来,只见他已站在了chuáng榻前,伸手已扯起了被角。
厂臣,你做什么?不可!咱们不能
她刻意压着声音,心头却急得不行,慌不迭的伸手去夺。
可力气却抵不过他,qiáng拽了几次无用后,只好转而将身上的被子捂紧,那手一丝也不肯放松。
徐少卿看着她那副慌张样儿,唇角不由一挑。
怎么?公主不是说要臣安歇么,怎的却抓着被子不放,这可让人怎么睡?
高暧闻言,不禁暗暗叫苦。
她原只是想止住话头,谁知嘴上却失了计较,这下竟让他钻了空子,居然动起手来挑惹。
这便如何是好?
虽是话里没说清楚,可两人终究身份有别,就算他是个奴婢,也决不能做一chuáng睡,这般钻空子,顺杆往上爬可不成。
绝对不成!
厂臣不可无礼,我说安歇,自然是各自睡了,可没说可没说她暗暗抓紧这最后的挡箭牌,不觉有了几分底气,可最后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脸早垂了下去。
徐少卿眼角蕴着笑,面上却带着苦意道:公主明鉴,臣如今可是重伤之人,正需好生休养,难不成要让臣在这张凳子上委屈一夜么?
她登时一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方才qíng急之下,心无旁骛,早把他受伤的事忘了,现下想想,若让他在那条又窄又凉的板凳上将就着睡,的确是大大的不妥,自己定然也于心不忍。
可也不能为此,便与他同chuáng而卧啊,那成个什么样子?
要不要不厂臣在这里睡,我去那里坐一会儿,反正这时节夜里短,也没几个时辰便过去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抬眼却见徐少卿皱眉僵着脸,忽然抬腿迈上榻来,跟着双手搭着肩头,将她轻按着靠在了chuáng头上。
高暧哪曾想过他竟会直接动手,当即惊呼了一声,待要挣扎,双臂却已被按住,那玉白俊美的面孔也随即俯到了眼前。
区区几寸之距,呼吸可闻。
那狐眸在昏暗中闪着柔和的荧色,伽南香气竟比平时愈加沉烈,恍如不经鼻间,径直便渗入脑际
她只觉阵阵发懵,脑袋里一片混沌。
这一瞬间,浑忘了这般举动已逾礼到了极点,怔怔的望着他,渐渐有些迷离了,竟忽然不想挣脱。
徐少卿方才见她要起来,qíng急之下便真的动了手,这会儿自家也在暗暗心惊。
此时见那双俏目中眼波盈盈,柔润中自有一股倔韧之气,令人不敢轻侮,竟和当初那稚弱之时全无二致,不禁也愣住了。
四目jiāo投,竟似天地间都凝滞了。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又将脸俯低了寸许,与她鼻尖将触未触,只隔着那一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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