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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气氛可有点怪,他不敢多言,当下陪着小心当先引路。
一道按原路出陵,两下里都没言语。
高暧始终垂着头,连眼皮也没抬。
徐少卿在旁边瞧得不是味儿,这文静人怨起来,还真让人难受得紧。
他几次想开口,又碍着这地方场合,人多眼杂的,终究还是忍住了。
径出文武方门,仍沿神道一路回到车前,却见那旁边堆着几提西瓜,又大又圆,瓜藤漫卷,表皮隆着筋脉,一色的墨绿。
张怀上前呵腰笑道:奴婢这里清静,没什么像样东西,特备了些新鲜瓜果,请公主殿下路上消暑解渴。
徐少卿斜了几眼,微微蹙眉。
你这些怕都是皇陵的荐仪贡品吧,这怎么能叫公主带在路上?不合规矩,都收了吧。
张怀笑道:回督主话,若是贡仪,奴婢万死也不敢拿出来,这都是邻近园子里自种的。上等的黑绷筋,皮儿薄,籽儿少,脆甜的huáng沙瓤,奴婢昨儿晚上叫人摘的,井水里浸了半宿,刚才捞出来不久,这会子吃最是清慡。
徐少卿嘿然一笑,却见高暧已自顾自的上了车,那脸色不禁又沉了沉,于是便让人将瓜收下,扶车步行一段,等去得远了,这才准备登车启行。
撩开帘子瞧时,她正抱膝当中坐着,旁边也不留地方。
见他探头进来,抬眼瞧瞧,旋即又垂了下去,像是打定了主意不愿说一句话。
这使xing的磨人劲儿让他也有些无措,此时倒是进退不得。
想了想,便撒手放下帘子,低声吩咐那车夫下车自行去了,自己接过手来,扬鞭催马,去追北上的仪銮车驾。
高暧呆坐片刻,见他始终没进来,心下倒也有些意外。
她原本是有几分赌气的意思,但想着以他平素的xing子,定然会qiáng挤进来,却不料竟是这般光景,自己心下也开始发空。
耳听得那外面的声音竟突然变了样,她不觉奇怪,慢慢探过身去,悄悄将那粗布帘子撩开一条细fèng,偷眼向外瞧。
日头正烈,晃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她抬手遮了遮,就看那熟悉的背影斜靠在木橼上,一腿曲着,另一腿垂在车下,明明坐得懒散,瞧着却是说不出的闲雅。
目光再往上移,便是他那小半张侧脸,微微向上扬着,眼中沉沉的,全然不像平常那般凛光摄人,倒显得落寞怅然。
此时正闷热难耐,他却坐在毒辣的日头下,颈间已然见汗,背上也像被浸湿了,连那盘踞的金蟒都纠在了一起。
她心头像被什么触了一下,竟生出想开口叫他的冲动,但随即又觉得方才还在着恼,却忽然这般转了脸色,未免太过突兀,自家尴尬不说,没得更让他瞧轻了。
想到这里,不禁脸上一热,讪讪的撒手坐了回去,可心头却又有些不舍。
叫他进来坐么?自己实在张不开这个口,再说那车夫不知去了哪里,眼下外头就他一人,也不能没人照管,若说是停车,寻个yīn凉的地方歇一歇,却又急着要去追赶车驾,耽搁不得。
可是眼见他没遮没拦的在烈日下晒得辛苦,又着实有些不忍,就好像自己无意间犯了错似的。
静心想一想,之所以这次临行前能来拜祭母妃,说起来,还全是赖他在陛下面前说了话,才能成行。
而那些事,他应当也不是心存私念而隐瞒不告,可自己非但没有好生言谢,反而还摆脸色给他看,实是大大的不该。
她惴惴的如坐针毡,几次忍不住揭帘去望,越看越是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主意,只好盼着快些追上车驾队伍,也就不用这般焦心了。
车子颠簸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小帘忽然被chuī开,一股微凉的风顺势拂了进来,车内也瞬间清慡了许多,不那么气闷了。
她不禁一阵欣喜,心说这时若有凉风的话,他便能少受些暑热之苦了。
但随即脑中一凛,急忙凑到窗边向外望。
果然见天上yīn云密布,层层压压,早已将日头遮住,天地间一片yīn沉沉的,怎么看都是将有bào雨的样子。
她登时急了起来,暗暗祈求千万不要下雨。
然而事与愿违,不多时,天边便已电光闪动,雷声隆隆。
她顾不得那许多,上前揭开车帘叫了声:厂臣,要变天了,先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徐少卿并没转头,仍靠在那木橼上,眼中带着些失神地望着前方。
公主请在内安坐便好,臣身子健得很,淋场雨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大热天的,反而还畅快些。
他说着便扬鞭催马,行得更快了些,眼望着头顶那漫天无边无际的黑云,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高暧自然瞧不见,心头不禁更急了。
淋场雨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叫什么话?
就算身子骨再好,可也不该这么糟践,明着暗着不就是在和她赌气么?
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心眼也像个姑娘家这般小,可也真算见了。
这么想着,随即便记起他是奴婢出身,根本算不得真男人,又是东厂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说不定便真是气xing大,只是从前没瞧过罢了。
她窘着脸不知所措,眼见雷声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一咬牙:之前嗯,是我误会厂臣,不该那般使xing,咱们还是快找个地方避雨吧。
这话听在耳中说不出的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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