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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暧越听越惊,这次南下夷疆的事极其隐秘,徐少卿出身东厂,行事更是小心谨慎,这些人究竟是如何把底细查知得一清二楚的?
不过听他们误以为自己和徐少卿已走了,还是略略松了口气。
可抬眼看徐少卿时,却见他目光中寒气森森,恍如出鞘的利剑一般,唇角勾起的浅笑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就听远处一个粗豪的声音忽然道:等等!那阉贼出了名的诡计多端,咱们可别轻易中了他的圈套。
大哥,方才咱们可是听到了马蹄声
蠢材!又不曾真见人走了,如何作得了准?若一个个都像你这般好糊弄,别说是人,恐怕连根毛都抓不着。
那大哥的意思是?
嘿嘿,你等难道没听说过灯下黑的道理么?
片刻静默后,前一人便又道:对,对,大哥说得极是,那阉贼jian猾得紧,说不定此刻就藏在附近,故意引咱们到别处追,可千万莫上了他的恶当。
此言一出,登时便有十几个人跟着连连称是。
只听那粗豪的声音又道:弟兄们,咱们这次已布下了天罗地网,那阉贼就算有三头六臂也cha翅难飞,大家都把招子放亮些,先从这四下里找,叫后头跟进的兄弟朝前面追。太后她老人家已说了,擒住姓徐的阉贼,不管是死是活,一律赏金万两。嘿嘿,还有那公主,等老子乐呵完之后,你们人人有份。
话音刚落,手下众人便登时鼓噪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邪猥之意。
高暧面色凝滞,怔怔不语。
太后娘娘?
她为什么要这般心狠手辣,难道就是因着和母妃当年的恩怨,所以便迁怒于自己,非要除之而后快?
心下黯然,转念却又觉得事有蹊跷,倘若太后对自己真的恨之入骨,这十多年来有的是机会下手,为何要等到今日?更怪得的是,为何竟连徐少卿也想杀?
她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寻常,却又理不清头绪。
公主无须烦恼,臣亲自出手料理他们。
那声音近在耳畔,听着仍是平静舒缓,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沉冷,宛如深冬的刺骨寒风。
她霍然抬起头,几乎与此同时,就发觉环在腰间的臂膀也松了。
徐少卿并没看她,那双狭长的狐眸已瞧不出半分暖意,冷冽得吓人。
公主在此稍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现身。
言罢,眼眸轻轻一敛,猛地身子蹿起,轻轻飘的跃上了头顶的山石,一晃眼的工夫便消失不见了。
高暧垂下头,揪着袄裙的襟领,方才和他挤在这局促的岩fèng间时还觉不妥,如今心中却忽然空空的,没了着落。
她定定神,索xing背靠着凹凸不平的山岩,慢慢盘膝坐下来,双目微阖,默默地诵起了《本愿功德经》,为他祝祷祈福。
不及片刻,山岩背后便响起了刺耳的喊杀,还夹杂着一声声哀嚎和咒骂,但却越来越远,似是徐少卿引着追兵刻意绕开这里,不让人发现她。
那声息渐去渐远,高暧反倒觉得心跳得愈来愈快,怎么也定不下来,口中的梵文经咒也自乱了。
她不由一惊,至少停了下来,连吁了几口气,却仍是心慌意乱,如此qíng形,这么多年来还从未遇到过。
一切唯心造,平常心是道。
佛家早有名言,她知道是自己心中有了挂碍,一旦如此,便再也不能参悟放下,万事不萦于怀,注定要被这世间的人和事所扰。
此时,外头已渐渐没了声息,山谷中似又恢复了平静。
高暧暗自叹了口气,慢慢起了身,大着胆子探出头去望了望,便见潭边伏尸遍地,横七竖八,而潭中还漂浮着好几具,鲜血将本来清澈的潭水染作一片赤红,触目惊心。
她没见过这犹如修罗场般的景象,只看得手脚发软,胃里更是一阵翻腾,暗自念了句佛号,正想缩身回去,却猛然间发现地上有具尸体正侧眼看着自己。
她悚然一惊,向后退了半步,背脊撞在山岩上,痛得口中一嘶,随即想起那人应是尚未瞑目,自己只不过无意中与他对视了一眼罢了。
可那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见那人的唇角忽然向上挑起,冲自己呵呵而笑。
只道那阉贼独自跑了,却原来是为了引开我们,保全你躲在这里。嘿嘿,幸亏老子多装了这一会子,没先头走了。
那汉子噌的翻身爬起,黑脸微微泛青,还带着些许劫后余生的忐忑,但那双盯着高暧的贼眼却已亮了。
嘿嘿嘿,那阉贼既然把公主殿下留在这里,便是与小人有缘。实话说吧,你们这次南下,一路设了无数埋伏,要的就是你与那阉贼的命,就算姓徐的手段高明,一路保你平安,回宫也是死路一条。与其那般,倒不如陪着小人回去逍遥快活,包保你不枉此生。
那汉子舔着唇,亵猥而笑,一步步走上前来。
高暧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遇上这种事,只觉头皮一阵发紧,手心里全是汗水。
若是被抓住了,定然无幸。到时失去的不仅是自己的名节,更是大夏皇室的脸面,即便以命相赎也洗不清这天大的污点,而在史书和别人口中,自己也将是个被百般诋毁污蔑的人。
她不及细想,转身便跑。
那汉子也发足追了上来,口中不停叫骂:站住!再不站住,等老子慡快完便一刀结果了你这贱人,割了首级拿回去领赏,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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