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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暧颦了颦眉:我不惯坐轿,相烦厂臣遣个人引我回去。
徐少卿微一沉吟,便回首朗声道:你们都先去吧,叫人知会北五所一声,公主稍时便还驾回宫,及早预备着。
众内监唯唯听命,抬着轿子径自走了。
厂臣你为何
她哑然望着他,却见那白玉般的俊脸迤迤地转回来,那双狭长的狐眸闪烁着别样的神采。
公主可还记得午间和臣说好同去走走,不想却各自被旨意宣了去,实是扫兴得紧。现而今既然公主不愿坐轿,不如便由臣相陪好了,正好也补上早前之约。
这话便如烈酒撞头一般,高暧只觉两颊火热,脸儿霎时间便红了。
咱们身份有别,厂臣厂臣怎可这般说?
他勾勾唇角,旋即拱手正色道:公主莫要误会,臣只是见公主心绪沉郁,对宫中qíng形也尚未了然,所以想随侍左右,以便开解罢了,再说公主午间不也已答应了么?
她听在耳中,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心头一阵火烫烫的,手心也沁了汗,滑腻得难受,莫名其妙有种被他设计了的感觉,但瞧着那言之凿凿,理直气壮的样子,却反倒是自己屈了理,心虚得不行。
如此,便有劳厂臣了。她答应着,声音小得可怜。
公主请。
徐少卿将手抬过去,高暧慢慢的搭上去,手僵着,还有些抖,两人几乎同时抬步,并肩而行。
她红着脸,心中忐忑,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眼角还向后面瞟着,生怕清宁宫里又有那双眼睛在左近盯着,再编排出什么用心险恶的卑污之言,全然忘了此刻在自己旁边的是个六根不全的人。
堪堪绕过宫墙的拐角,高暧刚松了口气,却忽然发现徐少卿并没沿她来时的路走,而是进了一侧的月dòng门。
甫一入内,便见一座高愈三丈的大石迎面矗立,形如白鹤展翅,上刻万寿招运四字。
石后左侧是大片樱花树林,一色里许,白矜矜,粉莹莹的,如霜似雪,正开得烂漫无比。
其右则是数顷碧池,波光滟滟,禽鸟三五成群杂在其中,嬉戏畅游,远眺还有增土为山的大坡,起伏连绵,峰峦叠嶂,如蜿蜒长龙盘踞。
再加上那点缀其间的亭台楼阁,水榭雅寮,景致当真是美到了极点。
高暧从未见过这等园林,不由看得呆了。
公主以为这御花园可好?
真好。
他冷不丁的一问,她也随口答了,话说出来才回过神,垂眼红着脸问:厂臣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眸中含笑道:公主这话倒叫臣不好作答了,既是要随意走走,舒敞胸怀,自然要找个景色雅致的所在,莫非公主还有旁的好去处?
从小就几乎没出过庵堂,入宫才只一日一夜,她能有什么好去处?
高暧尴尬的一皱眉,心说他怎么越来越没个体统,竟有些得寸进尺,嘴上说得恭敬,可那话却瞧不出半点尊卑。但怪的是,明明他在暗着揶揄自己,可就是让人生不起气来,倒也奇了。或许是在宫里磨砺的久了,对各色人心都能拿捏的住,所以才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否则怎会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
徐少卿也瞧着她,只觉那张带着羞怯的小脸衬在这明丽的景致中,愈发显得纯美脱俗,不由也是一愣。
说是公主,其实也不过和民间的丫头差不多,怎就让人觉得这般特别呢?
嗯,既然来了,那便走走吧。高暧声如细蚊。
公主请。
他仍托着她的手,沿卵石铺就的鱼鳞纹园路向前走,却没再言声。
她自然也没有说话,只是这般默默的走着,心头却乱泱泱的,那本该令人身心闲静的绝美景致竟半点用处也没有。
就这般行到一处水榭旁的山石边,高暧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厂臣,我我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如实相告?
他这次并没躬身,便应道:公主请问,臣知无不言。
那个今早画像时,嗯可是厂臣吩咐做的手脚?她想了好半天,才终于吞吞吐吐地问出了心中的疑窦。
公主所指何事?臣是奉旨行事,可不敢有负圣恩,从中作伪,公主这话端的叫臣好生惶恐。
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瞧不出一丝惶恐的意思,那双眼毫无避忌的看过来,叫高暧更有些手足无措了。
厂臣不愿答便算了,又何必明知故问
话音未落,就见他靠上一步贴了过来,几乎是偎在身边站着。
厂臣你
高暧吃了一惊,小鹿受惊般的想躲开,他却已垂了下头,俯到耳边轻声道:那画像不过是给崇国使臣拿回去应付差事而已,只要与公主相像便好了,又何必如此计较在意呢?
冷凛而空灵的声音让她打了个颤,心头一阵砰然。
这话似是在坦诚了什么,可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只叫人更糊涂了。
厂臣
臣只是据实而言,不知这番回答公主可还满意?
她微微一偏嘴,心说他这回答只有让人更加挠心,又怎会满意?可听那口气,也知道是不会对自己明言的了,索xing便不再问。
我有些倦了,烦请厂臣送我回去。
请公主移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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