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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在魏人手中所受的苦楚,除了萧宝溶,只怕没一人清楚。
不想平添她的烦恼,我忍了气安慰了她,也不住在上清寺中,只在彻夜巡查不休的梁人营寨中暂住,随时关注着动向。
至于原来住的相山别院,我只想着chuáng头那幅海棠图,便已坐立难安,如鲠在喉。
真正的齐幽帝棺椁,在当日下午被另一支半真不假的出殡队伍送入了简陵,连同无数冥器和随葬物品,以及,唯一生殉的活人拓跋顼。
按照我最初的吩咐,简陵被封之前,他手脚的镣铐应该都被放开了。以我见识到的他的水xing和身手,逃出简陵应该不是十分困难的事。
说不准,拓跋轲还没来得及逃出相山,他便已在相山北麓的那处溪流中了。
为了防备拓跋轲逃走,从第二日起,通往江水的各路要道均被封锁。这样的封锁,对重伤的拓跋轲虽有用,但对轻功武艺均臻一流的拓跋顼来说,大约是没什么用的了。
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还想见我一面,更猜不到他见我想说些什么。
但我并不为不曾去见他而后悔。
从今日起,我纵有辜负他的,也已还得尽了。再见面,不只形同陌路,更是生死仇敌。
相见争如不见,多qíng何似无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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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极度郁闷的是,辛苦奔忙了五六天,连拓跋轲的影子都不曾再见着。各地关卡传来的消息,同样不曾见过他的踪影。
倒是萧彦听说我在相山搜寻魏帝,日日夜夜不肯休息,连着下了几道谕旨,催我回宁都去。
灰头土脸入宫去见他时,他已一脸的哭笑不得,指点着我黑瘦了一圈的脸,和乱蓬蓬懒得打理的发,说道:拓跋轲到南方来,本就是件意外之事,能抓到或除掉固然好,若是抓不到,也算他命不该绝,何必这般为难自己?
我冷笑道:我才不为难自己,我只想为难拓跋轲!为何每次都是他把我bī得要死死不了,要活活不好?我非要他也尝尝这滋味不可!
萧彦苦笑道:怪不得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得罪了你,拓跋轲也真够倒霉的。大约他这辈子都不曾给个女人追杀得这么惨吧?
我恨得直敲桌子,怒道:难道我这辈子,就曾给人害过那么惨么?
萧彦无谓地摇了摇头,道:成王败寇。你既曾享受过齐皇室带给你的尊荣,为此承受因齐皇室带来的羞rǔ,也是意料中事。
顿了一顿,他又道:当然,若你以朕的女儿的名义,落到魏人手中,一样会是这样的命运。呵这怕这拓跋兄弟恨朕比恨齐明帝还厉害。他们的父亲靖元帝拓跋弘,是朕亲手一箭she死的。拓跋轲自负一世英雄,这十几年来念念不忘报仇,可又能拿朕怎样?朕一步一步,走得更高!连朕的女儿,都能将他bī到穷途暮路!说什么一代英主,不是一样差点葬身荒野,死于妇人之手!
心里一动,窝囊感不觉便减去了很多。
拓跋轲如今站得再高,也改变不了父仇未报的事实;何况他辛辛苦苦从弟弟手中抢来的女子,正是杀父仇人的女儿。
不晓得他在向我流露出温qíng一面时,有没有恨过自己的不孝和无能?
回到公主府时,我痛快洗浴一番,心qíng已好了不少,遂去见端木欢颜。
听说公主与魏帝正面遇上了?公主空手而返?
端木欢颜正扶了一盆开得极好的jú花,深深地嗅那清新的香气。
我坐到他的琴案旁,随手拨弄着一曲《桂枝香》,闷闷道:似乎早在先生意料之中?
端木欢颜摇头道:不算意料之中吧?以公主的xingqíng,极好猜测的。若是公主能擒杀魏帝,一雪前耻,早就该回来了。拖了这么久,若是拓跋轲还能让你抓着,那他就不是能走到今日地位的大魏皇帝了!
我叹气道:先生,我遇到比你更厉害的人了,这次败得也不冤。至少,我没败给拓跋轲,拓跋轲也没能凭藉自己的力量脱逃。
什么人?
一个白发白衣的女人。
我说着,将当时的qíng形细细描述了一遍,却见端木欢颜一向端庄沉静的面孔越来越惊诧,甚至带了些微的不安和忐忑。
那个女子,长的什么模样?
我摇头,太远了,烟雾又浓,哪里看得清?不过身材高挑得很,看来蛮健壮的,应该不是我们南人。
端木欢颜的眼睛毫无焦点地乱转着,透出掩抑不住的困惑,自语般道:难道是她?
chūn去也,辜负海棠qíng(二)
她是谁?我追问。
我实在太想知道这个坏了我大事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这么jīng心的设计,这么奇异的烟气,这么好的轻功,完全逾越了我对一般女子的概念。
我自己也算是女子中的奇人了,学过些兵法权术,从小也爱舞刀弄剑的,可比起这人来,不知相差凡几。
端木欢颜沉默了许久,才道:慕容采薇。我猜应该是慕容采薇。可她比我还小一两岁,怎会满头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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