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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的话还是那么清晰地传入我耳中,脑中,心中:宗正?宗正算什么,还不是得看皇上眼色行事?玉妃入宫七个多月就生了你,就算明帝在闵边时幸了她,顶多也只八个来月光景,你哪里会是明帝的骨ròu?也不知你那狐媚子母亲和哪个男人怀了你或者,那狐媚子自己也不知道你是谁的孽种吧?你不仅是妖孽,还是孽种!孽种!
我很诧异自己居然还能那般从容地走到门边,甚至还拂了拂鬓边垂落的一缕发丝,才扬声喝命:来人,庶人吴氏出言不逊,rǔ及先帝,着掌嘴三百下
冷冷瞥一眼骂得正快意的吴皇后,我加了一句:打到她三个月说不出一句话为止!
外面传来了应命声,两名身qiáng力壮的内侍立刻冲了进来。
吴皇后激昂得意的qíng绪才算低落下来,嘶哑地呼喝:你们敢!你们敢听这个妖孽的话
她们怎会不敢?
这位曾经的皇后很快便会知道,所谓的皇后,没有了皇权的支撑,和当日没有权势为后盾的文墨公主一样,任人宰割,绝无半分还手之力。
眼看两巴掌狠扇下去,吴皇后即刻发出凄厉惨叫,我正要袖手离去,忽听门外有人呼喝:住手!
吴皇后抬眼一望,疯了般挣开内侍的手,捂着脸冲到门前,拉住来人高声哭叫道:康儿,康儿,你看这些人,居然敢这等欺凌母后,真是疯了!疯了!
来人正是改封平昌郡王的废太子萧康。
他的脸色很不好,游离着夜雨浸透般的苍白和沧桑,一身半新不旧的海蓝纱袍,看来极朴素,即便与他现在的身份相比,也可称得上寒酸。
眼见自己母亲肿着脸冲来,他并没有劝慰,反而猛地一推,将吴皇后推倒在地,喝道:你才疯了!
然后,他抢前一步,已跪到我跟前,垂着手道:五姑姑,母亲陡遭大变,心智全失,疯言疯语,求五姑姑不要和她计较,念她念她也曾是皇家之人,为她保留一点体面罢!
我盯住这个几日前还满脸稚气的少年,从他紧绞着的双手似看到了当日我苦求永兴帝时的惊惶和局促。
希望你去守陵前能把你这位好母亲的xing子给转过来,否则,想她死的人会很多。
我面无表qíng地丢下话,再不看倒地的吴皇后一眼,迈出这霉气熏天的破旧屋子。
炎光乍亮,酷暑顿起,鸣蝉聒噪,更让人心烦意乱。
千遍百遍地告诉自己,吴家的家破人亡因我而起,吴皇后只是恨极了,才编排了这些话来羞rǔ我,一个字也不该相信。
可为何,我的心里竟会如此忐忑刺痛,仿佛那字字句句,刀砍斧凿般刻在了心头,再也抹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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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危墙,海棠胭脂透(三)
临水傍柳,翠竹疏朗,碧色盈盈。萧宝溶所居的翠玉轩笼在竹林之中,天然散去了些炽热的暑气,依旧闲逸沉静。
我倚着竹,对着深碧色缠枝莲纹的楹檐,怔忡了好久,都不敢往内行去。
小落悄悄推我:公主,不进去么?那咱们回书宜院吧?
不进去?为什么不进去?
我狠狠拍了拍身畔的翠竹,引得枝叶晃动,飒飒一片惊响,唇角却是僵硬的笑纹:去,去瞧瞧三哥又在忙什么。若是以往,该是他弹琴或听曲的时候了我想听曲子,这么大热天,听着很舒服。
这天委实太热了,薄薄的月华裙被汗水腻住了,便有些迈不开腿,可又急着想冲到那给绿琉璃瓦挡了热力的轩中去,走得便有些踉跄了。
轩中很清凉,若隐若现的杜蘅香气细细地飘浮着。
有萧宝溶轻衣素袖缓缓拂过的地方,似都给滤去了炎热,自有一种淡淡的薄凉,连心都可以随之静下不少。
斜欹朱漆木榻,萧宝溶束着发,持了银壶在手,自斟自饮,眸子不若以往清澈,微见迷离,竟已微醺。
三哥许是因为到了屋中凉快了,我的脚步一下子便迈开了,急急奔到萧宝溶前,端过他的翡翠酒盅,问道,不听曲儿么?怎么一个人喝着酒?
萧宝溶定一定神,眼底的迷离已散去不少。他放下银壶,拉了我在跟前坐下,拍了拍我头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原以为你会呆到日暮凉快些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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