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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墨,你可回来了!这些都是什么事呢,快把我给吓死了!
一见着我,她也丢开了外人前的尊贵矜持,高高兴兴地奔过来拉我的手,眉目舒展,笑出了一室chūn光摇曳。
她的笑容明净得一如当日,连欢喜都是纯粹的为我欢喜,并无半点寻常富贵女子的矫揉造作,顿时把我心头的yīn霾也冲去不少,终于有了点完全摆脱广陵那场噩梦的感觉。
瘦削了很多,得多吃些羹汤好好补补!
她捏着我的面颊,一一判定我的状况,脸倒还白净,不过有从肤色里透出来的黯淡,试着多吃水果,我那里还有些才制的珍珠冰附膏,等我回去了拿些给你用了试试。
我拉她到夔凤纹梨木软榻上坐了,笑道:我天生丽质,绝色无双,还需用那些东西?
初晴和我玩笑开惯了,嗤嗤地笑着,拉我并头在软榻上挤在一起半卧着,绝口不提我入魏后的遭遇,只将近日遇到的新奇人新奇事一一讲着,一边说一边磕着松子喝茶,落了一地一chuáng的松壳碎屑。
我也努力提起jīng神,和以往一样无聊地打听着她最近又爱上了哪家的少年,做了多少花样的新鲜胭脂,只是不知怎的,再没有了原来那样多的话,可以和她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我到底和以前是不同了。难得初晴不想我闷着,依然找着趣事儿来和我逗乐。
眼看有几次差点冷场,我笑着提到今日之事:初晴姐姐,你的好日子,怕快要到头啦!今天来的云麾将军沈诃若,听说是少有的少年英杰呢!
初晴笑道:是么?待我瞧瞧再说罢。不过他若拿他家的破规矩来拘束我,最好还是剩早打消了这主意。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让人像牛马奴婢一样管着,过得多不自在!
我啧啧地笑,叹气道:不知我三哥会不会把这话转告给沈诃若?论起怎样把人家好好的高门公子给吓跑,你的手段可着实是一等一的!
初晴又来捏一捏我的脸:你还敢说我?我只问你,拿了我的名义,在外面做了多少坏事?
我大声叫屈:哪有!你瞧我三哥看得我有多紧,最近又遇到了那桩子倒霉事,还有空拿你名义去做坏事?
初晴笑道:少抵赖!把你贴身戴过的凤纹臂钏都送给人家了,还敢叫人家到敬王府找人!
凤纹臂钏?
顺畅的呼吸忽然阻塞,难得拥有的放松下来的愉悦顷刻无踪。
是是么?当真有人拿臂钏到敬王府找过我?什么时候的事?我的吐字有点困难,想来脸色也变了。
佳期误,风雨杳如年(三)
虽然已经学着去掩饰,不愿再让人看清我的大喜大悲,可那一刻,分明是无可抑制的心跳如鼓。
大约半个月前吧!初晴小心地打量着我的神qíng,忽而苦笑起来:小妮子,不会动了真格了吧?
我qiáng笑道:怎么会呢?不过不过是个漂亮些的少年罢了,脾气又坏,人又傻。
初晴点头道:嗯哪,脾气是不好。我听说有人持了宝钏来寻我,认得是你的东西,猜着是你闯的祸。当时你又不在宁都,我也吃不准你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便让人去说,说你出门去了,一年半载的回不来
心脏的部位如被人扯了一下,脆生生地疼痛。眼前忽然便蒙上了分别那日清晨的绿意蒙蒙,山霭隐隐。
那个少年奔走于山径,红着脸向我喊:一个月,我一定会来,你你不许找别的男子,知道么?
我的记忆也早就笼上了雾霭,他的容貌也日复一日地愈发模糊不清,只有一双晶莹澄亮的眸子,淀在chūn日淡粉色的明媚里,从雾霭中折she着阳光般的璀璨华彩,牢牢铭刻在心底深处,夜深人静时偶尔会钻出,然后被我忙不迭地甩落。
他后来走了么?我吃力地问,手指扳紧了软榻的边缘,呼吸间有怪异的凝窒闷疼。
开始没走,硬往里闯着,声称要见我父亲,要问明你的去向,打伤了好几名奴仆。我没法子,让人包了一大包的珠宝给他,说是你说的,若有人持宝钏前来,就赠这些东西给他。
什么?我忍不住地惊呼,不敢想阿顼收到那包珠宝会有何反应。那样痴傻自负的人,为qíng而去,怎堪忍受被阿堵俗物信手打发?
见我神qíng,初晴也慌起来:我后来也觉出不对劲啊!听说他拿到那包东西,当场就将珠宝连同包袱一起甩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就走了。他走的时候,脸都白了,手都在发抖。我猜着他和你应该qíng谊不浅,可不明白你怎么连自己是谁,住在哪里都没说清楚。阿墨,我坏了你的事了么?
没没有。我自嘲地笑:不过是我做过的无数荒唐事中的一件。
初晴静默了一阵,问道:你现在觉得自己以往做的事很荒唐么?
或者,不荒唐吧?只是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许多事忽然失去了兴致。
我懒懒地说着,无声无息地别过脸,用袖子悄悄掩住眼睛,感觉那湿意缓缓在薄绢的面料上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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