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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定笑了一笑。

苍白的笑容,带了微茫的对于生存的渴望。

碧落取过gān馍来,咬了一小口,再喝一点水,咀嚼成浆,然后埋下头,伸出舌尖,轻轻在杨定gān涸的唇上一舔。

杨定全身一震,唇已张开,温软的浆液被缓缓哺入。

他们甚至感觉得出彼此唇舌牙齿轻轻磕碰。

咽下去。碧落柔声道:一定咽下去,jīng神才会好。

咽下食物,杨定迷茫震动的瞳心渐渐莹澈,如一泓清泉,宁谧映照着碧落温柔的面容。

碧落抱了他半个身体在怀中,尽量被将他藏在毡毯内躲着寒风,一口接着一口继续哺喂他。

杨定也很安静地静静卧在她怀里,一口接一口地承接着,乖顺而艰难地吞咽着,只是渐渐将眼睛闭上了,仿佛极是困乏。

杨定,别睡,别睡!碧落自觉差不多了,轻轻拍着杨定的面颊。

杨定这才半睁开眼,唇角微微地一扬:我不睡

碧落将他抱起,与自己相拥着,然后握住了箭柄,柔声道:我要拔箭了。支持住,知道么?一定要支持住。

杨定微微悸动了一下,双臂环上了碧落的腰,喃喃道:我支持住啊

他揽住碧落的手蓦地收紧,几乎要把碧落的腰给勒断。

碧落没等他说完话,便将那箭一下子拔出!

痛杨定露出了个很艰涩的笑意,悲惨无奈地呻吟了一声,浑身一软,终于彻底昏了过去。

杨定!杨定?碧落心头怦怦乱跳,慌忙检查时,但觉杨定呼吸虽是微弱,倒也没有停滞现象,这才松了口气,急急将他放下,处理那血如泉涌而出的伤口。

因毡毯只有一张,晚间碧落便只能与杨定睡作一处,只是时不时屏住呼吸,听一听杨定是否还气息,或者不时伸出手里,摸一摸杨定的体温。

如此重的伤,发烧自然是意料中事。

至当晚下半夜,杨定便开始陷入高烧,周身赤烫,一直颤抖着。

等荒山野地,又缺衣少被,无医无药,碧落也顾不得甚么男女大防,见他颤抖得厉害时,便将他拥到怀中,默默用自己的体温为他温暖着,只盼他能舒服些,早日熬过去。不知多少人便是在这样的伤势感染中死去,但碧落始终不能相信杨定这样机警又无赖的人会死,虽然现在的杨定蜷在她的怀中,乖觉得像熟睡的婴儿,再没有当日嘻笑不羁的笑容。

她总觉得,杨定一定会站起来,重新回到秦宫中,送苻宝儿一枝芍药,挑衅地望着自己;或者喝酒买醉,醉倒后被青楼女子戏弄,失落地靠住自己的肩;更可能,站在结了小小青杏的树下,向着自己叹息:不要缘,不要孽,只要原来的不羁的心

杨定,杨定,你一定要醒来,醒来碧落低低地说:你若不醒来,我就把你扔路边,让野猪吃,让野獾撕,让野狗咬掉你耳朵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碧落用手指抚摸着杨定藏在蓬乱发际的耳朵,然后滑过他削瘦的面颊,刮他如刀削一样的高挺鼻梁:真不要脸,还睡,还睡,睡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叫也叫不醒。你真是不知羞,不知羞

杨定一直昏迷着,碧落一直说着,仿佛怕自己一时停了,杨定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便再也不肯睁开眼了。

一滴,两滴。

总是听不到回答的碧落又掉泪了,冰冰凉凉的水迹,染上她怀中那张苍白的面颊。

面颊的主人听不到,也看不到。他太累,太困,只想继续睡自己有生以来最长的一场觉。

可他的眼角,居然也在不知不觉间滚落晶莹的水珠。

一滴,两滴。

杨定昏迷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早上才有点退烧,略略恢复了神智,可以喃喃地呼唤:碧落,碧落

碧落已将他挪到了附近一个小小山dòng里,虽然cháo湿yīn暗了些,但到底可以避避风了。

食物已经不够了,碧落自己拿了弓箭到附近打些雀儿和野物,回来烤得半生不熟,勉qiáng充饥,将gān粮留着哺喂给杨定。

他的伤势委实沉重,在只用了些外伤药的qíng况下能够存活,已经算是奇迹了。只是后来还是每天白天退烧,晚上再度发烧,反反复复,让碧落极是不安。

可此地极荒野,最近的城镇距此有三四十里远,便是最近的村落,怕也在十里开外。以杨定的伤势,断然无法搬动了前去求医,碧落只得根据自己的记忆,找些治伤的糙药来给他内服外敷。好在杨定不挑剔,碧落哺给他的东西,不论是甜是苦,是生是熟,全给吞下了肚。

七八天后,连杨定的gān粮也没有了。

【青衫湿题解:红尘莽莽,知音本难觅。只为君故,泪痕阑,青衫湿!】

误桃源 醉卧花下能几回(一)

碧落看杨定睡得还算安稳,遂在dòng口生了一堆火驱赶野shòu,自己骑了马,径去寻稍近的村落去买些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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