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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带任何行装,只是在外裳上披了件披风,便轻轻走出门来。此刻银面早已在廊下等她,朝门内看了一眼,不吱一声牵去她的手往外走。他们是准备连夜启程的,因为听说朝廷追捕银面的人会在今夜抵达卞州,到时候卞州会重兵把守,检查严密,即便是齐康也难以帮他们掩护。
月朗星稀下,马车往北侧门辘轳而出,银面戴着斗笠亲自做马车夫,马鞭子一甩,在那荒凉的官道上疾驰起来。
而东门那边,等他们的马车一出城,便有大量的赫连军一一涌进来,二话不说瞬息将四个城门紧紧守住了,火把照得夜空通亮。
随即四轮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穿藏青色华袍,腰束玉带的高大男子,他剑眉星目,眸光内敛,不穿蟒袍便是尊贵霸气,器宇不凡。那深邃利眸瞥了齐康一眼,沉声道:将人jiāo出来。
连夜一路往北,映雪坐在马车里吃了gān粮就吐,一直昏昏yù睡不大舒服,因为银面将马车赶得很急,期间几乎没有停顿过,日夜兼程。她也不知到底过了几日几夜,总之等她下得马车来,他们已站在一处悬崖的木桥前。
木桥悬空,下面是无底深渊,桥面盖着零零星星的木板,脚一踏上去便摇摇晃晃。她将脚缩了一下,不肯往前走: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毒花谷,妙手回chūn的葬身之地,是个世外桃源。亚父将这里的毒瘴解了,所以我们能入得谷来。
亚父也在这里?她微微眯眸,看到崖对岸果然百花争艳,五彩斑斓的蝶儿翩飞,不谙尘世。
亚父不在这里,在那里。银面让她去看远处群峦起伏的某一处,指着那里的一座尖塔道:那里是他的师门,他安葬回chūn前辈后便回去了,此刻也许已经离山寻求另外的生活了
嗯。她回首看了一眼,扶着吊绳往毒花谷走,而后到达岸边望着这边的马车与山巅的那座尖塔,再望回那片一望无际的花瓣与罂粟大同小异的花海,轻喃道:难道这里就是世外桃源吗?可是为什么一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呢,反倒是怅然若失起来?
映雪,你不喜欢这里?银面急切的眸子里闪过微微的失望。
不,我喜欢这里。映雪轻轻一笑,上前几步想伸手去碰那娇艳的花朵:这里的花好美,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听回chūn婆婆说这里种的都是qíng毒花,时间独一无二的品种,美得不可思议。
不要碰它们!银面扯住她的手,嘱咐道:这里的花都有毒,不可摘不可碰,只可远观。
是吗?那我不碰它们了。映雪抽回自己的手,往那花海里唯一的小茅屋走,边走边笑道:这里果然是与世隔绝的,好安静。银面你瞧,亚父和回chūn婆婆以前可能是在这里对月誓盟,jiāo拜成夫妻她用手指指着茅屋前的那块青石地,用说笑藉以掩住自己的心烦意乱。
这里的确太静,静得只有她和银面两个人了,这样的独处陡然让她慌乱起来。
银面走过来,瞧了瞧那青石地,道:映雪,我们也可以让月娘做媒人,jiāo拜成夫妻。
映雪的心头跳了一下,没有与他对视,望望四周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回chūn婆婆是怎么将米成炊的呢?这里好像没有炊具。
如果你想做饭,我可以给你搭个灶。银面没有再bī问她,这样一允诺后,果然立即去拾石块和泥浆搭起小灶来。
映雪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窝一酸,举步往屋子里走,却发现茅屋是通的,前后都没有门,只是个厅,旁边一间房。所以这样一眼望回去,便见到屋后有座小坟孤立,huáng土犹新。
自然是妙手回chūn的新坟,亚父为她立的,碑名为吾妻苗回chūn之墓,真真切切。她在碑前拜了三拜,重新走回屋子里,整理好chuáng铺躺下小憩,因为身子实在是不舒服。
是夜,银面亲自做饭端给她吃,而后在外面搭了地铺守着她,怕她出事。
她睡了半宿,也躲了半宿,终是取了chuáng薄被走出来,为躺在地铺上的银面盖上。再走出来,望着清冷的山月,想起一张刀削般的立体俊脸。
她只是在想,他对绛霜的感qíng,是不是也似她对银面这般呢?如果是因为愧疚在一起,那么最终受伤的人只会是被愧疚的那个人,这样一错再错,越陷越深,所以无法回头。而她对银面的感觉,在第一眼见到那片毒qíng花的时候就想逃开,这是最真实的反应。桃源避世,只适合一个人的,或者眷侣,或者友人。
想了想,她重新走回屋里去,睁开眼睛到天亮。而门外的银面在她进房后也睁开了眸子,而后坐起背倚着墙,一脚弯曲搁着长臂,一腿伸直,在穿堂夜风里无眠了下半夜。
一个月后,她捏着小篓在花海里收成熟的qíng毒花花籽,而后将那些繁花凋败的花枝用花铲铲了,翻土,撒下罂粟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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