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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爱怜地抚一抚姐姐被冰凉珠翠相叠的鬓角,温和道:qíng同姐妹,毕竟也不是亲姐妹。她一指立在案前好奇翻阅书籍的玉娆,笑意愈盛,这才是你亲妹妹。

玉娆犹自仰起头灿烂一笑,姐姐便满目爱怜,笑靥如花,不觉叹息道:宫门一入深似海,我也罢了,给玉娆指个好人家吧,平平安安便好。

母亲笑道:阿娆xing子最像你,恐怕难呢。

笑语片刻,母亲便要回去,姐姐略略有些急:娘亲不多陪陪我?

母亲爱怜地拢一拢姐姐的脖子,为她整理好衣衫:来得久了宫中不便,也免得人说你恃宠而骄,老让娘家人进宫来。母亲略略思忖,叹道:我儿,别怪为娘狠心,你小月时也不常来探你。娘劝不得你振作,万事,唯有靠你自己。

母亲虽为亲眷,姐姐又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妃子,可是母亲并不愿意常常入宫陪伴姐姐,多半也是打发了哥哥去。父亲是赞同母亲这样的谨慎的,有时父亲亲自上大门前接了母亲回家,总要低低叹一句,外戚便又yù言又止。

母亲深以为然,颔首道:夫君安心,我晓得的。

父亲略略安心,一扬首,身边打扮得娇美温雅的姨娘便恭恭敬敬接上手来,扶着母亲的手进去,等闲连头也不敢轻易抬。

家里规矩大,女眷行走时轻易不得有动静,连裙角曳地的声音也微不可闻。这一日风大,姨娘鬓边簪着一朵翡翠珠花便有轻微的玲珑声。父亲微一回首,目光并不被姨娘娇花样的容颜所吸引,只是在怔忡间为她鬓发上那一抹翠色所吸引。

惘然地,父亲便长长叹息了一句,母亲微有黯然神伤之色,旋即便笑道:今日在宫中看到流朱和浣碧,出落得越发好了,可见嬛儿是真疼她们两个。我想着,凭这两个孩子的样子,流朱是定能指个御前侍卫的。浣碧更出色些,不能委屈了她。若能指上个皇上跟前的侍卫,或是指了一个外放的官员,即便年轻些,只要人好,那都是极好的。

父亲微微一笑,只说:厨房里炖了一日的老鸭火方,多加了你喜欢的笋丝,这会儿恐怕已经好了。说罢,再不顾姨娘。

她心中一动,望一眼姨娘,原来容颜再美,不喜欢的,偏偏还是不喜欢。

而父亲与母亲,仿佛是相敬如宾的,可是每每谈到浣碧,那真如宾客般的客气便显了出来,仿佛他们俩各自是要掩饰着什么,不肯说破一般。

她忽然怅然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笑了起来:小小姐那么小,居然会叹气了。

她瞪了那些婆子一眼,她们便不敢笑了。庭院里一本红茶开得如火如荼,仿若在空阔天地里撒了一大把殷红如火的红宝珠子,亮得迷人的眼睛。

姐姐的容颜,也是这样的美吧。她想起方才在宫中,趁母亲不留神便拉住姐姐的手摇啊摇,笑着问:姐姐,你在宫里高不高兴,姐夫待你好不好?

姐姐微红了脸,姐夫?皇上待我是极好的,可是有时候见了他老得想着说什么话好,说什么他才高兴,也极累的。

于是她皱眉,所以姐姐瘦了。

姐姐便笑得眉眼弯弯,是啊,我可瘦了啊!说罢爱怜地刮刮她的鼻子,正月里吃多了,又胖了一圈。

她还想说什么,母亲便已过来了,她只得急急忙忙道:姐姐,你可要高兴啊。

其实她甚少看见姐姐很高兴的神气。在家中姐姐是长女,要帮着母亲分担;在宫中是宠妃,更不能轻苟言笑失了分寸;唯有和眉姐姐一块儿时,姐姐才真正高兴,永远无忧无虑。

接下来的日子,她没能再进宫,母亲也没有。姐姐很快失宠了,连带着甄府的败落。

所谓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不过是彩云易散,霁月蒙尘。仿佛厅堂里那盏琉璃水晶大花灯,豁然砸了下来,哐啷一声碎晶满地,满目荣华便成了不堪入目。

颠簸蜀中的日子里,二姐只是止不住地哭泣,那哭声绵延在难于上青天的蜀道,映着漫山遍野开得粉光明艳的杜鹃花,愈加触目伤qíng。

她没有哭,虽然年幼害怕,却知道哭也无用。被逐出京华时衣裳带得不多,她只觉得冷,脑仁里渐渐一片麻木的空白,只盘旋着姐姐在家时教她念的一句句子: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chūn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果真是chūn日如年。

她有什么好哭的,比之姐姐,生下帝姬还被逐出宫闱,废居甘露寺修行,自己的命运还有甚好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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