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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过,轻轻道:哥哥其实并名义对不住嫂嫂,嫂嫂在时和哥哥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十分喜乐。只是若哥哥一定觉得对不住嫂嫂,那么做妹妹的多嘴一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还请哥哥不要再辜负眼前爱你的人了吧。
哥哥只是惘然地沉静着,窗外花叶的影子疏疏地落在他身上,似一幅淡淡的水墨山水图,映得哥哥的身影也是这样暗沉沉的。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chūn,不如怜取眼前人。我心中反复回味着这句话中的深意,不觉心思萧索了起来。我的眼前人,不正是玄凌吗?可是,他又有水墨只得我怜取的?满目山河空念远,那个人,从我是一心一意牵挂思念的人啊。我连自己也劝服不了,自己也做不到,怎么还娶劝服哥哥呢?当真是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了。笑得人心底都凄苦起来。
良久,哥哥的目光定定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嬛儿这次回宫,仿佛多了许多的心事了。
我见哥哥目光如炬,开怀之意颇浓,qiáng笑道:人长大了,心事总是多些。何况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如未出阁的少女般懵懂无知吗?
哥哥目光怜惜,轻轻道:你出宫又入宫,地位本就尴尬,幸而皇上比从前更宠爱你,又有了皇子,才能在这后宫中立稳了脚。只是位愈高宠愈多,就更加如履薄冰――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呢,你再也不是从前人人都能保护你的甄门千斤了。
我心下安慰,笑道:哥哥不用担心我。从前在家中事事都由哥哥为我担当着,如今我能和哥哥一同进退担当了。我一定好好的,不叫哥哥担心。
28、煙迷柳岸舊池塘
皇后被禁,形如废入冷宫。碎舞废后的旨意下来,然而太后日渐垂危,人人都心知肚明,一旦山陵崩,皇后便会被废除后位,移出紫奥城别居。中宫之位动摇,嫔妃间一时留言纷乱,蠢蠢yù动。虽然明面上尚未见后宫有什么举动,可是关于隆庆废后的旧事倒是在宫中愈传愈烈,一时间甚嚣尘上。
这一日德妃在我宫里闲坐,一边看着贵妃调校烧槽琵琶的弦,一边闲闲道:这几日宫中常说起一些旧事,昔年先帝独宠舒贵妃,冷落六宫,废后夏氏因妒生恨,在舒贵妃日常饮用的红枣蜜中下了鹤顶红,事败后被昭宪太后袒护才算掩饰了过去。后来废后又意图谋害当今皇上和尚在幼龄的六王,故意趁皇上带着六王玩耍时弄松了两人常攀玩的地方的石头,想借皇上之手摔死六王,一箭双雕。先帝忍无可忍,不顾昭宪太后养育之恩,终究还是废了夏氏,移出紫奥城别居,三月后,废后幽愤难抑,坠井而死。德妃淡淡一笑,拨弄着指上内务府新贡的一套通水玉琉璃护甲,其实论起狠毒,废后哪里及朱宜休万一。如今太后还能袒护着她,一旦太后驾崩,她这后位非废不可。
端贵妃抱着琵琶坐在莲台畔,手指校着弦丝,徐徐落下散乱如珠的音符。她闻言连头也不抬,一如既往地神qíng和静,后位不废就罢,一旦废后,后宫也要跟着大乱。你看眼前就知,多少人在暗地里谋算着了。
德妃笑吟吟道:贵妃姐姐是最看得开的人,我也罢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人,不必跟着乱。其实话说回来,有什么好乱的,论资历论份位论皇嗣,淑妃妹妹一枝独秀。
贵妃校好弦,淡淡拢烟眉扬起,咱们倒是想不乱,可内乱一起,哪里还有我们明哲保身的份儿。暗cháo汹涌,难免不被弄cháo其中。我这看我一眼,微微叹息,正是因为淑妃一枝独秀,所以更易被风口làng尖上拍打了。
德妃知她所指,接口道:是有人太得意过了头。昨儿晚上瑛贵嫔被燕禧殿那位申斥了,瑛贵嫔生了怀淑帝姬,皇上高兴多宠幸些也是人之常qíng。大约是瑛贵嫔多去探望了贞妃几回,又与她分宠,她心里不自在。
贵妃望着远远天际,漫不经心道:人有权势难免得意,一旦得意便会骄纵,骄纵便失了分寸。
我与贵妃对视一眼,làngcháo汹涌,难免浮躁。
德妃拈了一枚chuī花红宝钿在手中把玩,轻笑道:难为皇上也没生气,只安慰了瑛贵嫔几句。
我淡淡一笑,拿着一枝玉搔头拨着耳垂,咱们的皇上是什么xing子,生气也未必即刻说出来,何况又是平日里最喜欢的表妹。
贵妃取过手边一把素纱团扇闲闲摇着,露出雪白如莲的一截手腕,拢着明晃晃的一弯绞金丝镯子,瑛贵嫔是什么出身,胡蕴蓉是什么出身,天壤之别的两个人,皇上能安慰几句,你还看不出来吗?
德妃忍不住扑哧一笑,不是我看不出,我是怕那位只是紧着后位,是她自己看不出。
桐荫寂寂,蝉声起落。我掬起莲台下一握清水,道:宫中近日留言甚多,不要说先帝没了。完成!
平常总有两三言语漏入我的耳中,我啼笑皆非之余 只是置之不理,依旧专心料理宫中事物,日夜cao心,只比素日更加了几分用心。
连这几日劳累,这日晨起梳妆,我便不免有几声咳嗽。自己还未在意,玄凌倒先察觉,披了一件外裳砸我肩上,我见镜中自己颜色不好,更着意添了一层胭脂,勉qiáng笑道:臣妾总当自己还年轻,原来这般经不起劳累。
玄凌亲手递了茶杯给我,顺手加了几朵清肺去火的杭白jú,他见我喝了几口,又为我化开茉莉花蕾胭脂,轻轻拍在双颊,香甜馥郁中,只闻得他道:你这样憔悴,哪里是劳累,分明是劳心过甚。
我避开他偱偱目光,臣妾有皇上眷顾,怎会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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