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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时分贞妃来看望我,我闲来无事,与她执了棋子黑白相对,北窗下凉风如玉,chuī起殿中湘妃竹帘青青,传来连台下片片荷香清远,远处数声蝉音,稍燥复静,我执了白子沉吟不决,揉着额头道:也不是第一次有身子了,不知为何,此次总觉得特别烦躁难言,神思昏亏。

贞妃一袭玉白绡衣,清雅宜人,:姐姐有孕以来接二连三受了许多委屈,难免分心伤身,损了元气她眉心微蹙姐姐可知道姜式身边那位荷香小宫女死掉了。

我随手落了一颗棋子怎么死的?

皇上下旨用了重刑,那宫女说是平时姜式苛待她,与荷香两人动辄对她打骂呵斥,她才发了狠下麝香害姜式。

那是胡说,我一嗤我还是那句话,小小宫女,哪里来这样贵重的麝香,又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胆子,敢谋害圣上宠妃,她真的活腻了吗?

皇上也是不信,再审时更用了重刑要问谁指使的,连钻手指的竹签子也扎短了好几根。那小宫女熬不过刑,咬舌自尽了。结果再查下去,在和姜氏一同入宫的才女刘氏那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麝香,刘氏一向对姜氏得宠最有怨言,家中本也有些财势,内务府的人便抓了她去应差事。

贞妃心软,不觉微露悯色。我低首弹一弹指甲,妹妹也不相信是刘氏做的吗?

以假乱真,混淆黑白,素来是半日宫中之人最擅长的。

可怜了刘氏,一进慎刑司的刑房,便是出来也成个废人了。我眸中深显不忍之色,悄悄靠近我,我心里揣测了半日,那一位是皇后自己举荐入宫的,会不会是她她可有这样狠心吗?

我怡然一笑,赞道:妹妹素来聪明。

花宜和品儿手中握着尺把长的翠绿蕉叶扇,一下一下地扇着风,花宜悄悄嘟囔了一句:祺嫔跟了她半辈子,到死还是没有过孩子,娘娘可曾记得皇后赏她的那串红麝串,是人带着都不会有孩子。

贞妃面色一变,指尖一松,一枚黑子便乍然落了下去。我一笑:妹妹错子儿了。

她郁然一叹,这些年我冷眼旁观,总以为自己是猜错了。

妹妹耳聪目明,心思细腻,必定不会只凭猜的。所以妹妹顾得好二皇子,我也请妹妹帮忙看着瑛嫔。

她轻轻一叹,我尽力而为吧。她托腮良久,转了话头道姐姐还不肯理皇上吗?午后皇上在我那儿愁眉苦脸得很,其实这些事也怪不得皇上。

是怪不得皇上,可人在其中,自己亲临了这些事,做不到不怪皇上。我莞尔一笑,妹妹别舍不得,一纵一收,我自由分寸。

目送了贞妃回去,我拾起一把团扇轻摇,道:槿汐,陪我去给皇后请安吧。

槿汐望一望星子明亮的夜色,笑道:娘娘勿要劳动了,这个时辰皇后怕是要睡下了呢。

你以为她会睡得着吗?我凝望夜色下重重殿宇宫阙,轻声喟叹。

至凤仪宫时依旧有灯光点自昭阳殿内殿的窗格露出,仿佛不经意露出的是一星半点心思,让人探寻。

迎出来的是绘chūn,她扬眉惊诧,是淑妃娘娘,这么晚了。

我一笑,皇后娘娘不也还没睡吗?夏夜热得难熬,本宫来陪娘娘说说话。

绘chūn知我是有身子的人,并不敢拦,只得毕恭毕敬引了我进去,一路仔细为我看路,生怕我借机在昭阳殿生出什么事故来。

昭阳殿大气开阔,南北长窗对开,凉风徐来,纱幔轻拂,清凉飘逸宛如仙境。皇后穿着家常香色衣裳在北窗下纳凉,她面朝里倚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塌上,剪秋一壁为她打扇,一壁喁喁向她低语着什么。

闻得我来,皇后尚未转身,剪秋先是一震,忙立起身来向我行礼问安。我吩咐了剪秋起来,笑道连着两日见了剪秋姑姑,才晓得什么叫前倨后恭,判若两人。

剪秋略显尴尬,旋即一笑,不卑不亢,奴才也是对什么人做什么事,那日淑妃身在嫌隙职中,奴婢也身不由己,还望淑妃宽宏大量不与奴婢计较。

他恭恭敬敬扶着皇后坐起来,皇后也不看她,只缓缓拢着头发向我道:对什么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淑妃言传身教也教了剪秋不少,难得有机会,她也该学以致用,才不枉费淑妃素日的教导。

皇后娘娘客气了,我盈盈笑,剪秋每日伺候在皇后身边,自然受皇后耳濡目染最多,怎会有臣妾的教益,臣妾不敢妄自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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