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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脸上素有的孤清之气消弭殆尽,他眸光明亮,举动慡朗清蕴,似林下青松,他脸色微红,因为六哥说过,凤凰于飞,和鸣铿锵。
少女再不言语,低头含笑,那笑意好似刚刚破冰融出的蜿蜒chūn水,如此温柔清澈。良久,少女不再笑,她蹙眉叹气,姐姐问过太后的意思,太后并不赞同我和你在一起。
少年正色道:太后若不许,我便一直求她。她若不允,我便和六哥一样一直不娶。总之,我不辜负你,也不娶旁人。
少女愀然不乐,你是亲王,怎会只娶一妻。你看你皇兄便有那么多嫔妃。
少年容色肃然,诚恳道:我只和六哥一样,不另娶旁人。他停一停,六哥婚宴那日我便和你说过,我只等你。
少女轻轻叹息一句,少年看着她道:我知道尘埃未定,你总有许多的不放心。那么我只答你一句。他握一握玉娆指尖,你放心。
少女粲然一笑,轻轻道:我知道。
玄凌的沉默似摇落在重重秋霜里的薄薄芦荻,良久,他凝视我妆容jīng致的双眼,你是故意叫朕看见的么?
我坦然回视着他的目光,无需故意,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迟早会传到太后耳中。我停一停,所以,幸好今日是皇上看见。
太后是不会允准的。
我毫不退怯:如果是皇上请求,太后会允准的。
朕不会去。
四郎。我柔声唤他,如此小儿女qíng状,像不像嬛嬛与四郎当年。qíng醉如此,四郎与嬛嬛都是过来人,何不成全他们?
他眸光如电,似想把我看成水晶透明人,淑妃,你那么聪明,应该看出朕对玉娆的心意。所以你设法阻止。
我伸手一指,如此qíng景,并非臣妾可以阻止。皇上,你那么聪明,怎会不知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他一怔,默然道:朕自有办法。
我退一步,恳切道:即便皇上有办法,也请问问玉娆的心思。若不然,勉qiáng又有何益,九王又是您的亲弟弟。
他拂手而去,再不回答。
我忧心忡忡回到柔仪殿,见玉娆口角含笑回来,亦不愿对她明说惹她不快。而玄凌,也接连几日不再踏足柔仪殿。
这样的僵持在数日后以他的到来而打破。彼时玉娆正在我身边练习抚琴,她醉心于《诗经》的《淇奥》,把它谱做曲子来弹奏: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nüè兮!(1)
玄凌在窗外聆听良久,微笑进来,弹这曲子,玉娆已经有了思慕的君子了么?可知朕为君子,很喜欢弹琴的玉娆。
她对着玄凌从来是清冷如霜的神qíng,偶尔有客套的笑意也似云层间漏下的一隙泠泠月光,没有温度,且遥不可及。此刻含嫣一笑,恰似破云而出的温暖日光,明媚间照耀满园chūn光,皇上喜欢臣女,是因为傅婕妤的缘故么?她以手抚腮,听说臣女和她长得很像。
你并不像她。如吟更多些缠绵娇妩。你she箭时的英气妩媚和朕从前的华妃一模一样,都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但论容貌玄凌凝望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深刻的眷恋与痴痛,你很像朕的妻子。
玉娆一愣,不觉疑惑,臣女与皇后并不像。
玄凌点头,尾音的咏叹里有无限感伤,她是皇后,不是朕的妻子。朕的妻子,她很早就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人世了。
我从未见玄凌这样沉浸在回忆与qíng感的jiāo织中与旁人安静说话。那种亲厚的感觉,有一丝的恍惚,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远远看着他们说话。仿佛我与他的qíng感从来都是无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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