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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忖片刻,我今日肯来,娘娘问就是。
管路兄弟与我哥哥jiāo好,只是突然反口,利益所驱自然是其中原因之一,但姑娘曾与管路来往,可知是否有人幕后主使,要管路反咬我甄家?
一直是管路与我联系,也曾听闻有宫中贵妇与之往来,到底是谁,我也不知。
姑娘当真不知?
我已愧对甄公子,何必要扯谎?
我凝视她片刻,伸手取过一卷纸张,姑娘方才说愿意弥补当年遗憾,那么姑娘肯否将当年管路软硬兼施迫使姑娘冤告甄门一事写下。我望着她,我不妨告诉姑娘,管氏骄横跋扈,朝廷上下多有不满,也对当年甄氏被冤一事颇多怀疑,如今万事俱备,甄氏一族能否重见天日,只在姑娘东风一笔。
她略一沉吟,也不接笔墨,拔下头上金簪刺破指尖,埋首疾书。
玉隐向我一笑,紧锁的娥眉已稍稍松开几分。
佳仪写毕血书,自嘲一哂,笔墨翻覆真假,这份血书希望可以让他们多信我几分。
我颔首接过,姑娘前次有诬告朝廷大员之嫌,只怕管氏一倒,姑娘也会被牵连。我会向皇上说明你被管氏迫使的原委,希望皇上可以宽恕。
玉隐道:还有一个法子,姑娘若成为哥哥的妾室,那么或许可以免去一切责罚。
佳仪淡淡一笑,那种清冷风骨似山际来烟,缓缓一处,我若成为公子妾室,旁人又怎会信我供证。何况,我还有何颜面面对公子。她抬首望我,公子可好些了么?
我欣慰点头,已经好许多了,会认得人了。只是若要将前事分明,只怕还有些难处。
她微微一笑,艳光四she,然而那艳似chūn梅绽雪,总有些凄冷之意,我还敢去探望公子,是知道公子已不认得我。现下公子好转,我愧对于他,如何再敢相见。此事一毕,我自会离开,不教公子难堪。她盈盈拜倒,从前若有错事,希望这次可以弥补尽了。
后宫甄嬛传Ⅵ 第二十九章 - 澄江一道月分明(下)
数日后,玄凌以管文鸳不敬,诬陷淑妃为由问罪管氏一族,雷厉风行之下牵扯出当年管氏诬陷甄、薛、洛三族大臣之事,又查出数年来管氏贪污纳贿,jiāo结党羽,行事严苛之罪数十桩,朝野震惊。
这一日雨后初晴,暑意消散,贞贵嫔与我落子数枚,方叹道:皇上何尝不知道管氏错漏,只是朝野政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妄动。且如此之事,缓缓而治也是一法,如今皇上却大有断其根基之意了。
慢慢来,我自然也明白,只是缓缓治去,何日才见功效。且若不数罪齐发,安能一网打尽,斩糙除根。
我微笑,管文鸳跋扈,她两个哥哥也好不到哪里去。皇上秉雷霆之势而下,他们也措手不及。
她的笑意浅淡如风,管文鸳好歹也得宠了几年,她家里又有些权势,哪里能不一门跋扈呢?你瞧安氏在皇上面前如此恭顺,听闻她父亲被皇上恩赏为知府之后也没有多少安分。为官为妃都是一样的,皇宠之下难免失形。
我拈了一枚棋子沉吟,自言自语道:皇上昨日又宿在安氏那里了。
贞贵嫔禾眉微扬,颇有失落之色,自从除夕一舞,皇上待她如待至宝。虽然因为德妃之死冷落了她不少,但到底也有几分旧qíng在。近来皇上很少在空翠殿留宿,只不要让我再看赤芍的脸子罢了。
皇上待她的确很好。我莞尔,咱们都困在这里,谁知道她父亲外头什么样子,倒不比周珮妹妹家中为官,什么消息都灵敏些。
管氏一族的败落随着第一场秋风的到来变得显而易见。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靠平汝南王而起势的管家在煊赫六七载之后一败涂地。当紫奥城秋意萧索的时候,管氏一族也随着各人命运的凋落而分崩离析。抄家,流放,落狱,成年男子一律腰斩,未满十四的流放西疆,妻女一律没为官婢。管路听到消息后在狱中绝望自裁。
那一夜,更衣管文鸳赤足披发,在仪元殿外声嘶力竭地哀求。她的哭喊声那么凄厉,响彻紫奥城寂静的夜空。除了太后与玉姚,每个人都醒着,每个人都在听,每个人都在用她们的眼睛和心在看。太后是见惯了这样的事,而玉姚,她的耳朵除了木鱼声和吟诵声暂时听不见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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