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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再不会伤心了。雨止,天边有yù燃的火烧云肆意弥漫天空,暮色渐渐披离在我身上,似几重羽光明媚。因为,此刻活在深宫寂寂中的,是淑妃甄氏。
待得玄凌出来时,他的神色平静得看不出一丝qíng绪。玉娆依旧是疏离的姿态,像一朵远远开在天际的花蔓。
我屈膝目送他离开,玉娆自袖中取出一枚白玉鸳鸯佩,温润的质地,触手有清凉之感。她的神色有些不安,他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把这个放在我手中,说过些日子再取回。
我拈起一看,皇上从哪里取出这枚鸳鸯佩?
贴身取出。
我深吁一口气,这枚玉佩,他如此珍视,我亦不曾见过。暮色迷离叠合,我挽过玉娆的手,天色晚了,我们进去吧。
后宫甄嬛传Ⅵ 第二十八章 - 澄江一道月分明(上)
次日,玄凌命李长传来口谕,准我唤顾佳仪细问。除命妇、亲眷与出家人外,庶人女子入宫必得知会与皇后,何况佳仪出身风尘。玄凌只把口谕给我,越过皇后不提。
夏日凉风如玉,柔仪殿前一泓池水如璧沁凉,碧水间已浮起了朵朵红红白白的荷花,风荷正举,轻曳于烟水波淼间。
而顾佳仪,便这般莲步姗姗,度水越桥而来。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佳仪,也是第一次看清她的样子。第一眼见到她,几乎连呼吸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微微凝滞了。也许是在青楼烟花之地混迹往来的缘故,她的美是有些风尘气的。但那风尘气息,却不是世俗里的污浊烟尘,却是像山风过处,晓雾初起的那种烟霞四散的迷蒙。其实你说不上她有多美,只是那种淡淡惘然的神qíng,会在她顾盼间的艳媚姿态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仿佛是不经意流露出的一点儿心事。那种柔弱的感觉,像极了初入甄府时的陵容。只是她与陵容不同的是,她的眼底,有凌厉的坚毅和倔犟,以及身为名jì所有的那种傲慢与妖娆融合的风姿。
她静静伫立在我面前,身后是疏朗微蓝的天色。她满头青丝梳得如黑亮油油的乌云。两鬓长发微垂,轻软如柳枝,随风轻动。云髻堆耸,犹若轻烟密雾,都用飞金巧贴带着翠梅花钿儿,周围金累丝簪,自发髻后整齐cha入,珠钗上晶莹流苏半堕,微微摇晃。耳边带着紫瑛石坠子,颈上佩了一条亮晶晶的珠链,珠链细细的,在阳光下宝光闪烁如水波叠映。她穿着月白绣粉红月季的短腰绣罗襦,纱绿遍地洒金裙,脚下露一双红鸳鹦哥嘴的绣花鞋。这样明媚俏丽的颜色,式样却保守,香肩之上,隐隐约约有一条极艳丽的鲜红肚兜丝带,那样艳红一条细线蜿蜒其上,愈发显得露出的一小块皮肤异常白嫩,让人几yù伸手去抚上一抚。而那丝带随着锁骨懒懒蔓延下去,让人不禁遐想,再下去会是何等风光。我只望了一眼,不敢再细瞧,脸上腾地一热,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她的容颜jīng心描画过,长眉入鬓,媚眼如丝,光线的反she下,可以看见她脸颊上细密如五月最新鲜的水蜜桃般的细细绒毛,使她带了一点点动如脱兔的野xing,饱满yù滴的唇形益发显得她的妆容jīng致而艳丽。只是她神qíng清冷与天色相仿,与她艳丽的装束对比成一种难言的殊色。
她见了我,也不过是屈膝一福到底,淡淡道:淑妃娘娘万福。
我颔首让座,顾姑娘请坐。
因关系家中要事,玉隐与玉娆皆在。玉隐展一展宽广的莲叶纹云袖,轻轻道:佳仪姑娘素来雅客众多,要召你入宫一次也是不易,她命玢儿托上一盘huáng金,这些当是给姑娘的赔礼。
佳仪看也不看一眼,仿佛未曾将金银看在眼里,只欠身,多谢隐妃。玉隐是亲王侧妃,按规矩唯有正妃才可称王妃或在妃号前冠以姓氏。而直呼侧妃未免不尊,多从侧妃闺名中取一字相称,以表尊重,譬如尤静娴便是人人口中的静妃。佳仪这样称呼玉隐,亦见其颇通人qíng世故。
我道:姑娘如今还在留欢阁么?
佳仪淡淡一笑,风姿秀然,我这般人怎会有良家可去,还不如在留欢阁中乐得自在?
玉隐道:姑娘艳名远播,想要从良自然有大把王孙公子可选。
她双眸熠熠,淑妃娘娘自然不会忘,当日曾有位甄公子与我欢好良久,城中无人不知,最后我还是未能如愿从良,可知我不过空有艳名,其实与残花败柳无异。
我心中一沉,姑娘可怨那位公子了吧?始乱终弃的男子,以姑娘这样的烈xing,自然是要好好出一口气。
玉隐按捺不住惊怒之qíng,与佳仪怒目相视,颤声道:所以不害得他家破人亡你便不能罢休是么?
她淡淡一笑,若娘娘被人负心薄幸,该当如何自处?
我沉默,与之长决绝,复不相往来。我惘然一笑,然而世间之事并非这样简单易做。
她微微颔首,徐徐道:我自出生便被鸨母买走,自幼爱如珍宝,吃穿用度皆不逊于名门千金,想要什么便给什么,也不舍得打一下骂一下,一是为了保养面容身段,二来是培养傲气和娇贵,三来也是增了脸面。如此,将来才可成为鸨母的摇钱树。也因为我自幼被教得眼高于顶,自知欢场无真qíng,然而我看惯风月,早不将男女之qíng当真,也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那日管路管大人一掷千金见我,还带了一个人来,便是淑妃你的兄长,与我谈了一笔jiāo易。她停一停,安静垂落的睫毛似温顺收敛的蝴蝶的翅膀,起初我肯答应,不过是为了三万雪花银的报酬,也觉得甄公子面貌不恶颇有才学才勉为其难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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