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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抱孩子盈盈立于高处,姿态端庄合宜。
虚悬十余年的四妃之位,我终于一日站上。
人人眼中我和玄凌都是一对璧人,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是不是的。哪怕是璧人,也是有了裂痕的玉璧。没有人知道,此时紫奥城外的那个人曾经对她怎样好,好到我有那样单纯而至真的快乐。这一世,他都成了我心底最深的隐秘,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远远殿上,眉庄举杯向我微笑,敬妃、端妃、吕昭容皆是我盟友,胡昭仪纵然得宠却已不能生育,安陵容早已失宠,连我的封妃大典亦不被允许观礼,祥嫔、祺嫔更不足为惧。而滟贵人,那个神qíng清冷如霜雪的女子,我心底微微叹息一声。
我掩袖痛饮,乾元后宫,至今日起,已不是一人独大的天下了。
两分之数,犄角之势,鹿死谁手,尚不知定数如何。
唇角,漫出了一缕无声无息地笑意。
后宫甄嬛传Ⅵ 第一章 - 却教移做上阳花
礼毕已近huáng昏时分,丝竹声悠悠扬起欢颂之调,我与徐婕妤各自回宫更衣,准备夜来的合宫夜宴。
因夜宴多为宗亲内眷,也不必按品大妆,只雍容华贵即可。劳碌整日,予涵和灵犀赖在rǔ母怀中贪婪吮吸rǔ汁,我偷闲眠了一眠,又重新叫浣碧匀面梳妆,槿汐则将各府公卿送来的贺礼一一清点。
槿汐笑道:东西自是上好的,如今各府里忙不迭地要奉承娘娘,敢不挑最好的送来么?还怕娘娘看不上眼。
双手浸在淘澄净了的玫瑰汁子里润润,赤金牙云盆里漾着红滟滟的香汁,愈加衬得纤手明白如玉。花宜拧了一把浸透了玉兰花汁的热毛巾给我敷脸,清洁的芬芳叫人身心松快。我闷在毛巾里道:槿汐眼光极佳,只拣你看得上眼的告诉本宫。
槿汐徐徐道:晋康翁主府送的是一套十二把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奇在那竹骨触手生凉,跟玉似的。
胡昭仪事事不肯落人后,她的母亲自然也是一样的。
槿汐又道:平阳王府送了一套孔雀绿翡翠珠链,颗颗翡翠珠浑圆通透,十分均匀,雕做孔雀的翡翠色泽又绿又润,做工和成色都是上上品。
九王哪有那个心思留心女儿家的东西,那是庄和德太妃肯费心。这样的好东西,想是先皇积年的赏赐。我停一停,稍后把本宫那串金丝香木嵌蝉玉数珠送去德太妃那里,就说本宫谢她的心意。
槿汐答了声是,还有一双沛国公府送来的文犀辟毒箸是极好的,虽说银箸也能测毒,却远不及这个稀罕了。
我撂下面上的毛巾,冷笑道:用毒之人最是狠毒无比,防不胜防,到底沛国公有心思。
我蓦地想起一事,可是沛国公尤家?
槿汐点着礼品单子,转首笑道:除了他们家,哪还有别的?
我微微沉吟,他家的小姐尤静娴,原是要指给六王的那一位,不知出嫁了么?
小允子笑着上前道:这个奴才可知道。还没有呢,尤小姐一心思慕六王,死活都不愿出阁,至今还耽误着呢,都成老姑娘了。
我心口一紧,瞥一眼在旁拣选衣裳的浣碧,暗暗摇头。偏生浣碧耳尖听见了,为我拣过一袭暗朱色金罗蹙鸾华服在身上比一比,冷笑道:以为等成老姑娘便能嫁与六王了么?天下倾慕六王的女子那么多,王爷连她的眉毛鼻子都没看清过吧!
小允子尚不知浣碧为何动气,不由暗暗咋舌。我看一眼小允子,去打听清楚了么,皇后今日用什么首饰?
小允子打一个千儿道:打听了,纯用赤金。皇后已经更衣,准备着出门了。
我淡然点头,那就好,本宫也无意和她在今日冲撞起来。趁着浣碧为我更衣的间隙,我轻声道,方才为何动那么大气,说话也忒刻薄了些。
浣碧别过头道:奴婢便看不得她这副样子,生怕人不知道她等着六王似的,叫王爷难堪。
我轻叹一声,她也可怜,好好一个公侯小姐。说罢更衣毕,只斜倚在贵妃榻上,套上海水玉护甲道:贺礼来来去去就这么些东西,那些寻常玩意儿收起来留着赏人。
品儿半蹲着为我佩腰带上的香囊,笑着凑趣说:别的也就罢了,只一样清河王送来的珊瑚手钏,奴婢瞧着jīng致得不得了。说着递过来打开,攒金丝海shòu葡萄纹的缎盒,洁白的雪绢上静静一串殷红如血的珊瑚手钏,粒粒浑圆饱满,做九连玲珑状,宝光灼灼似要灼伤人的眼睛,微微一动便是流丽的红光游转。刚一触目,心中一阵绞痛,拾在手中细细把玩。玄清,玄清,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我怎会不懂得?怎能不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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