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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嫔见问到她,忙起身福了一礼,满面含笑道:莞妃娘娘金安,嫔妾周珮拜见娘娘。

我留神细看,庆嫔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模样既好,身量又苗条,又会打扮,难怪玄凌宠爱。我忙示意槿汐去扶,口中道:妹妹人既长得标致,行动又规矩,当真讨人喜欢。

庆嫔听我夸赞,愈加欢喜,奉承道:娘娘面前嫔妾就像尘土一般,哪里还有半分标致呢。

祺贵嫔自顾自饮了一口茶,微微冷笑,庆嫔的嘴可真是甜,只不知是不是嘴甜心苦呢?

庆嫔到底年轻,忍不住变色,扬眉道:贵嫔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冷眼旁观,见祺贵嫔立时就要发作,便道:祺贵嫔这是做什么呢?好好的来给本宫请安,倒要和自己宫里人拌起嘴来,岂不是伤了和气。

大周后宫中每宫若有居正三品贵嫔或以上者称为主位,掌一宫事务。而主位所居的宫室亦改为殿名。每宫之中只一位主位,管驭照顾本宫之中位份低于自己的嫔妃。而这些嫔妃则称为宫里人,要听从与尊重主位的安排。

而眼前看来,庆嫔依仗玄凌之宠不尊祺贵嫔,祺贵嫔不失为玄凌所宠,亦有皇后撑腰,二人在翠微宫中只怕早已势成水火。

而我眼面前只说祺贵嫔之失而不言庆嫔之不尊,明里暗里都是偏帮庆嫔了。

庆嫔如何不晓,愈加得意,笑盈盈道:娘娘真是明理的人,可惜未央宫皇上只赐给娘娘一人居住,否则若谁做了娘娘宫里的人,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份呢。

我听了只吟吟含笑不语。祺贵嫔脸上到底搁不住,含了一丝讥诮的冷笑,缓缓道:本宫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庆嫔待腻了翠微宫,想做莞妃的宫里人呢。那有什么难的,本宫就替你去回了皇上的话就是了,省得你眼馋心热,做出这许多腔调来。

庆嫔气极反笑,鬓上的东菱玉缠丝曲簪微微颤动,划过晶亮的弧线,祺贵嫔这话未免说得太瞧得起自己了。你去回皇上?未央宫是皇上亲口下旨让莞妃娘娘独自居住的,贵嫔有多大的本事还是有多大的面子,能哄得皇上收回旨意?!

此话说得极厉害,祺贵嫔登时满面紫涨,她反应也快,迅即站起身来,礼数周全地福了一福,道:嫔妾身子有些不适,就不打扰莞妃娘娘休息了。先告退。说罢扬一扬衣袖,扶着侍女的手一摇三摆地出去了。

她才出去,庆嫔已然收起方才凌厉气势,换了一脸委屈道:娘娘您瞧,当着娘娘的面她都这样放肆不敬,可知背地里在翠微宫给了嫔妾多少零碎折磨。

我悠悠拣了一枚枇杷,剥成倒垂莲花的样子,从容道:妹妹颇有蜀地女子的侠义之气,皇上又这般宠爱妹妹,想必是不会吃亏的。

庆嫔美丽的丹凤眼愁苦垂下的姿态让人心生爱怜,娘娘何曾知道,为了皇上的宠爱,祺贵嫔妒忌不过,明里暗里给嫔妾使了多少绊子。嫔妾碍于她是主位,少不得忍气吞声到现在。她靠近我一点,轻声道:娘娘出宫之事臣妾这些年来多少也听说一些。若非祺贵嫔娘家明里一捧火暗里一把刀害了娘娘一家,娘娘何至于被迫出宫修行。

我微微抬起眼皮,庆嫔倒是什么都打听得清楚。

庆嫔慌忙跪下,嫔妾不敢欺瞒娘娘,嫔妾防着祺贵嫔不是一日两日了,是以才知道些来龙去脉。嫔妾的父亲是川蜀成州知府周息仁,成州与娘娘父亲所在的江州毗邻,因而嫔妾才敢冒昧来和娘娘说这些话。

我只专心剥了枇杷,赞道:好甜!又漫不经心道:然后呢?

庆嫔膝行至我面前,用绢子抹着泪,低声道:瞧方才的qíng形,想必娘娘心里会怪责嫔妾不敬主位。嫔妾也是没有法子,祺贵嫔专会嘴甜心苦暗中使诈,从前翠微宫中住的几位姐妹都甚得皇上宠爱,和嫔妾一同进宫来金良媛、韦才人、季常在,祺贵嫔都十分笼络。结果呢,一个一个莫明其妙犯了事,或死或废,她却连一点错处都落不着。因此嫔妾害怕了,想着唯有和她翻了脸,万一嫔妾出了什么错处,她就是首当其冲逃不了gān系。因而嫔妾才能苟活至今,侍奉在皇上身边。饶是如此,嫔妾虽得皇上宠爱,然而进宫多年仍处处被她压制着位份。说到伤心处,庆嫔亦是伤怀不已。

我笑意殷殷,如此看来庆嫔也是个聪明人,懂得自保于危墙之下。只是为何妹妹不请旨搬离翠微宫呢。

庆嫔冷笑一声,旋即深深无奈,委屈道:祺贵嫔出身好,又会奉承,很得皇后的喜欢。有皇后拦着,嫔妾如何走的出翠微宫。偶然向皇上提起,反倒被皇上训斥臣妾不安分。

我伸手虚扶她一把,亲切道:妹妹好端端的跪什么呢?倒显得生分了,起来说话就是。

庆嫔方敢坐了,道:嫔妾方才伤心,叫娘娘见笑了。言毕,端正坐于椅上,纤巧的双手掩在水红色的刺金边绡纱窄袖中,安静jiāo放于膝上。

我静静注目于她,只掐了一朵瓶中供着的栀子花细细赏玩。她被我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了头。我轻轻笑道:妹妹既然来了,又说了这一番话,想必是深思熟虑了的。那么妹妹想要在本宫这里得到什么,不妨直说。

我问得直接,庆嫔微微错愕,旋即道:娘娘快人快语,嫔妾也不隐瞒了。她顿一顿,嫔妾不愿再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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