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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低着头,是抬轿子的内监们不当心,踩了鹅卵石滑倒。
是在哪里滑的?
玉照宫附近的六棱石子路那里。
玄凌闭目片刻,骤然睁目道:六棱石子最是防滑,怎么会有鹅卵石?这事不是责罚抬轿辇的奴才就能了的。他轻声道:嬛嬛,你是疑心有人要害你,是么?
我忙摇头,惶恐道:怎么会?臣妾不敢这样想。我垂着脸,带了幽咽的哭腔,臣妾只是觉得自己命数不济,虽然承蒙皇上垂怜得以再度侍奉在侧,可是随意走一走都会滑跤,只怕终究还是没福气保住这个孩子。
玄凌的口气里带了斥责,那斥责也是柔煦得像拂面的轻风,胡说,咱们的孩子是最有福气的孩子,怎么会保不住?今日的事不仅是那些奴才不懂事,只怕是有人看不过朕宠爱你才故意为之。他扬声唤李长进来,沉着脸吩咐道:去把今日给莞妃抬轿辇的内监都痛打三十大板,打完了再给朕好好审问。敢动朕的人,朕绝不轻饶!
李长躬身应了,正要出去。我忙唤道:皇上――我起身,扯住玄凌的衣袍凄婉道:臣妾求皇上不要张扬此事。
他回头看我,颇为不解,为什么?此事显然是有人要故意为难你,朕若不罚,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该如何?
我低声啜泣,即便真有人要为难臣妾,也请皇上和臣妾一样相信这是无心之失。臣妾不愿为了自己一己之身而使后宫不宁,使皇上烦心。终究,臣妾也安然无恙啊。
他的眸中尽是深深的怜惜,嬛嬛,朕也是心疼你,怕你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轻声求恳,人谁无过。若皇上将此事张扬出去,大肆追查,反而让那人狗急跳墙再生出事来,不如悄无声息地掩饰过去,让她自己反省也好。况且太后和皇后都身子不慡,臣妾甫一回宫就生出这许多事来,就算嫔妃们不怨声载道,只怕太后也要责怪臣妾矫qíng。
玄凌道:有过不罚,此事又关系皇嗣,朕心里总是不舒坦。
风chuī过,花树颤颤摇曳,斑驳的痕迹淡淡的映在冰绡窗纱上,似yù伸未伸的指爪。我拉着他的手柔声道:皇上就当为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吧。也当给那个人一个回头的机会,若真有下次,再一并罚过。还有,那些抬轿辇的内监也是无心,出了事他们比谁都害怕,皇上也一并饶过了,好不好?
殿内静极了,仿佛无人一般,只遥遥听得见远处的蝉鸣在一天的声嘶力竭之后无力地唱着一声又一声。晚风穿越树叶的沙沙声响,好似下着一场朦胧的雨,和着殿内清凉的气息,恍若还在暮chūn时节。殿内烛光盈然,红烛摇曳的柔光之下,缓缓滑落一滴滴软而红的烛泪,淌在鎏金蟠花烛台上,逶迤成珊瑚的斑斓形状。
玄凌抱着我的肩,轻声赞叹,嬛嬛,你总是愿意体谅。
我温顺倚靠着他,臣妾并非大度,只是不想因臣妾所生的是非烦扰皇上。前朝政务已足够让皇上忧心,回到后宫,皇上更应放松才是,否则何来jīng力处理国事呢?我带点撒娇的口吻,轻轻道:臣妾方才请求的,皇上可依么?
玄凌气消了许多,道:如此,朕就先饶了他们这次。他肃着脸色,若还有下次,朕必定严惩不贷。
玉帘轻卷,浣碧沉静退下。玄凌捏一捏我的下巴,轻笑道:方才嬛嬛说朕到了后宫之中应该放松,那么你说朕该如何放松呢?
我牵着他的手引他至榻上躺下,舀了一匙白檀添在青花缠枝香炉里。那散碎的香如洁白的雪花一般纷纷扬扬散落到炉中,袅娜的烟雾好似层层轻纱,绵软地一重又一重恣意在重重的垂锦帷帐间,如轻絮弥漫。整个大殿内恍若一潭深静的水,寂寂无声地安静了下去。
我亲自捧了一盏酸梅汤来喂到他嘴边,柔声道:凉了好久了,皇上喝了可以解晚膳的油腻。
玄凌眼角飞扬,道:不过一盏酸梅汤而已,就来敷衍朕么?
我轻笑道:哪里敢敷衍皇上呢?这酸梅是用桂花蜜糖泡开,加了甘糙、陈皮和ròu桂制的。皇上这两天不是有几声咳嗽么?喝这个最好不过了。知道皇上要来,早早就在青瓦大花瓮里用冰水湃上了。
玄凌眸中有融洽的暖意,难为你有着身孕还这样细心,胡昭仪今日问起朕为何这样疼你旁人哪里知道你的好处。
我笑答:蕴蓉妹妹这样说了么?今儿在太后那里还碰上她与和睦帝姬了。
玄凌哦了一声,道:她没跟你说什么吧?蕴蓉年轻,有时候说话做事难免着三不着两的。
我道:皇上哪里的话呢,臣妾瞧着胡昭仪是极聪明俊俏的一个人呢。
玄凌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漫声道:蕴蓉的脾气虽然骄矜些,人却是不错的。
我拾过一把羽扇,轻轻摇着道:皇上累了,不如先睡上一觉,再去别的嫔妃处吧。我为难地微笑,臣妾恐怕不能侍奉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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