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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她所言,温实初的确是常常过来看我。
他的手搭在我的脉搏上,温和道:你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jīng神还差,不如常出去走走散心吧。
我缩回手,放下衣袖,他默默看着我,嬛妹妹,我总觉得从清凉台回来后,你一直郁郁寡欢。
我抬一抬眼皮,道:我的郁郁寡欢不是从今天才开始,何必要扯上清凉台呢。
他默然,眼角含了一缕关切,也有一丝欣慰,或许是我多心了。可是你离开了清凉台,于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
不错,温实初的目光有一丝我难解的复杂,我总觉得,清河王是一种危险,让人易受蛊惑。你还是不要和他接近为好。
蛊惑?我淡然而笑,你是担心我被他蛊惑么?
不不不,他摆手,我只是为你着想而已,并不是那样的意思。
我慵懒地伏在桌上,手指轻轻抚摸着瓶中供着的一枝桃花,淡淡道:无论你是什么意思,我都不会在意。
桃花开的夭浓多姿,我忽然觉得厌倦,红艳的花朵,如何抵得上绿梅的清雅怡人呢。
这样想着,任由桃花开桃花落,这一年的chūn天,就这样过去了。
暮chūn中某一日,已是落花纷纷,余香坠地的时节。这一日我心qíng不错,又想起长相思的琴弦损坏后一直放在舒贵太妃处修整已快一年,算算时间,想来也该修好了。于是便起身去看望在安栖观中修行的舒贵太妃。
却不想推门进去,迎面看见的却是玄清,正负手立在舒贵太妃身边,兴致盎然地说着什么。他的身影这样猝不及防地闪进我的眼帘,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我与他,已经三个月不曾见了啊。
清凉台与我的住处并不十分远。我暗暗想,想见的时候天天可以见,一旦刻意避开,这么近的距离也可以是天涯两隔的。
这么想着,不由心下一惊,脚步便停滞了。正想悄然退去,然而积云却看见了我,笑吟吟迎上前来道:娘子好久没来了呢。
玄清闻声转头看我,唇边已蕴上了如碧海晴空一般的阔朗微笑,朝我颔首示意。心底无声地想着,一别三月,他竟然清癯了不少呢。
我不好再退,于是亦迎上去,向舒贵太妃福了一福,方回首向他一笑。
太妃招手向我笑道:今天天气好,你也难得愿意出来走走。这样闲聊几句。三人并立于后庭,闲看庭中落花委地无声于菁菁漫漫的芳糙之上。转首但见玄清负手站着,长身玉立,神qíng恬淡平和如斯,心中亦觉得十分宁静。
良久,舒贵太妃笑道:好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赏赏落花了。
我淡淡笑道:落红不是无qíng物,化作chūn泥更护花。倒是比chūn花更可赏些。
玄清微微注目于我,很快又恍若无事一般转开了。
舒贵太妃含笑拈了一朵落花在手,柔缓道:这样落花时节,听着花落无声,倒想听一听琴呢。她说着唤积云去内堂,向我道:上次损坏了的琴弦已经修好了,你也正好试试称不称手。
自从上次弦断以来,我总有年余不复弹琴了。
玄清的笑意徐徐漫上他眼中,我的目光被他牵动,停留在他腰间,心下一暖复又一凉。果然,他的绞金锁丝腰带上正别这那把名为长相守的笛子。
万一
我万一的念头还未全冒出来,他已经道:正好。儿子随身携带着长相守,可以与娘子同奏一曲。他坦然向我道:昔年与娘子合奏《长相思》之事,清时时记得,娘子琴技甚好。
我故意不去看他,只向舒贵太妃谦道:长相思的旧主人在此,我怎么敢夸口自己的琴技呢,当真是班门弄斧了。至于与王爷合奏一事,也是多年前的事了,王爷不说,我都几乎忘了。
玄清的目光微微一黯,仿佛是明亮的烛火被劲风一扑,随即也只是如常。
舒贵太妃神qíng一动,如醉如熏,温婉笑道:先帝去世之后,我也再不碰长相思。这合奏之音,再也不曾听闻过了。
我寻辞推诿道:佛门之地,弹琴奏乐怕是不太合适罢。
积云在旁劝道:太妃与娘子不过是带发修行,王爷也是个富贵闲人,既然三人都通乐理,又不是在这观里作靡靡之音,其实也是无妨的。
玄清的神色望向我,似是征询。我心下虽然不忍拒绝,然而理智自存,也不允许自己答允。
我正要说话,舒贵太妃的神色已经转为如青瓦薄霜似的忧戚,道:那么,甄娘子,请全一全我这个未亡人的心愿吧。有生之年,我很想再听一听长相思与长相守齐发齐奏的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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