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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晋双手一摊,皱眉笑道:王爷的意思,咱们只有听着的份,难道拿话去驳么。说着向我笑道:娘子费心了。说完,却不笑了,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咱们王爷自己不痛快,却还想着要博娘子一笑。
阿晋一向说话心直口快,人也机灵,突然这样说,必定是有缘故了,于是也不支声,只淡淡看了浣碧一眼。
浣碧笑道:这可是笑话了,王爷是天潢贵胄,金玉之躯,即便有谁得罪了,一顿棍棒也就打发了,有什么不痛快的。
阿晋正色道:这话可错了,一则我们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二则,王爷烦心的事是太后的意思。太后说王爷年纪不小,已经为他相好了一位小姐做咱们清河王妃。太后自己满意的很,说是不日就要安排着叫王爷见一见呢。
我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就去瞧浣碧,浣碧也是大大地意外,失声道:是当真么?
阿晋愁眉苦脸道:当然是当真了,要不然王爷怎么会不痛快,近两年太后催得紧,说王爷二十四了,哪有这个年纪还不纳妃的,连个妾侍都没有,不成皇家的体统。所以这回定的是沛国公家的小姐,芳名叫什么尤静娴的,听说十分贤淑温柔,不止太后赞好,连几位太妃也不住口地夸好呢。
我的心上突然泛起一阵说不出的一阵凉意,仿佛冬日里谁的手在冰水里湃过,又捂到了我的心口上来取暖。明知道这种凉意是莫名的而且是不该有的,忙掩饰着和靖微笑道:这是好事,王爷的年纪若换了旁人恐怕都儿女成群了,也是时候该娶一位王妃住持家政了。
浣碧轻轻道:小姐
我含笑看着她,道:王爷要纳妃是好事,况且太后的眼光自然是十分不错的,咱们先贺喜王爷就是了。
阿晋听我这样说,嘿了一声,语中已带了几分不悦,道:我们王爷正为这事满肚子的不乐意呢。我原以为王爷待娘子是知己,娘子也必定十分懂得王爷的心思,却不想娘子说出贺喜王爷这番话来,阿晋不爱听,先告辞一步。说着气呼呼跃上马去,一扬鞭自顾自走了。
风声寂寂停下,四周皆是无声的寂静。我手里握着从月饼里取出的那张纸条,手心紧紧攥着。浣碧扶着我的手臂道:夜有些凉了,咱们进去吧。
我听她声音中颇有黯然之意,不似往常一般,回头看一看她,果然神qíng落寞。我无声地叹息一句,轻轻道:浣碧,你是怪我方才说这样的话么?
浣碧摇一摇头,片刻又点一点头,道:小姐是真心要贺喜王爷的么?阿晋不晓得,却瞒不过奴婢的。
我的忧愁如chūn糙漫漫延伸出来,我极力让自己不去顾及,反问浣碧,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说?除了恭喜什么都不是我该说的。
浣碧的指尖微凉如叶尖的一抹露水,这是喜事,可是谁也不会欢喜。她微微低头,阿晋不是说,王爷也不乐意么?
乐意不乐意,王爷的年纪到了,又是太后意思,难道真能违抗么?
我别转头去,慢慢点上一枝檀香,烟火的气息和着檀香温暖平和的香气让我的心稍微踏实一点,却也更觉得凄微了。
浣碧倚在门上,看着我的动作,幽幽道:小姐烦心的时候,最爱点檀香了。
我的手微微一颤,随即淡定道:我觉得我烦心了么?
浣碧只是摇头,笑一笑道:王爷若有了家室,必定没那么自在,也再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偶尔能见一次了。
我用力嗅着檀香的气息,良久方道:你很盼望常常见到六王么?
终究,也不肯再多言了。
那是中秋节后的一天,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群尼都去晚课的时分,玄清踏着满地rǔ白月色而来,长身立在门前。直到他的影子被光影移动到我的视线内的时候,我才发觉他来了。
微微一惊,很快起身道:你从不来这里的,今日怎么来了?
他的神qíng闲闲的,恍若无事一般,只走近我微微笑道:在做什么呢?
我搁下手中的毛笔,淡淡笑道:还能做什么呢,左不过是为太后抄录佛经罢了。过几天芳若又要来取了。
他唔一声,静静翻阅我抄录好的经文,看了一晌,徐徐道:你的字又有进益了。只是他指着字看着我道:你是否心绪不宁,这几个字写得有些浮了。
我淡淡瞟了一眼,只作不经意道:王爷细心,这些都我都瞒不过你去。见浣碧捧了茶进来,我方才微微笑道:多谢你昨日那个月饼,一时高兴所以才把字写得浮躁了。
玄清眸中一亮,唇齿间已蕴上了温暖的笑意,道:你猜到了。
浣碧泡的茶水是杭白jú泡的,微huáng的花朵一朵朵在滚水里绽放开来,明媚鲜活的一朵一朵绽开来,绽出原本洁白的色泽来,连茶水都带着青青的色泽。轻轻一低头,便闻得到那股清逸香气。
我晓得浣碧的用心所在,昨日阿晋的那番话说出来,我自然是不高兴了。而阿晋一向心直口快,回去必定会把我的话一五一十告诉玄清,那么玄清必定更不高兴了。所以她并不选别的茶来泡,只冲了白jú,这样平心静气的茶水。
我慢慢啜了一口茶,笑吟吟道:有备无患是谜底,要猜个谜面呢,实在是有些费劲。我也想了半日往《三国》上想去,才知道的,却不知准不准?还要王爷来定。
他捧茶在手,只是笑,你且说来听听。
备,《三国》里指的是大汉皇叔刘备,刘备一生功业,建国蜀中,成为蜀国之主。而无患即指平安。我的手指轻轻弹在细瓷茶盏上,有清脆悦耳的响声,玎玎如铃。我的笑容松弛而安定,蜀中与川北相近,王爷是想告诉我,我远在川北的爹娘妹妹都平安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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