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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汐的笑温暖而平实,奴婢知道娘子一定不会应允温大人。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是其一,更要紧的是,若为躲避一时艰辛而曲折心气,就不是槿汐一直认识的甄娘子。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了,娘子对qíng意的坚持与珍视,是娘子最可贵之处。
我与她相视而笑,若说了解我,还是槿汐你。
话音未落,浣碧已经走了进来,见只有我和槿汐在,好奇道:温大人走了么?小姐可怎么对他说的?
我与槿汐jiāo会一眼,俱是会心笑了。
几日后我再去浣衣,听到的闲言闲语已经大大减少了。这一日趁着中午天气和暖,独自抱了大筐衣物去 溪边浣洗。与温实初把话说得坦白清楚,自己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仿佛心上一块巨石放落了下来。
到溪边时只闻溪水潺潺叮叮,有水花四溅的声音,却只有莫言一个人在。
她见我独自而来,瞟了我两眼,淡淡道:你今日好似心qíng不错。
我不自觉地抚一抚脸颊,笑道:是么?我自己倒不怎么觉得。
她嗯了一声,双手甩脱鞋袜,一脚跳进了溪水里。我惊叫道:冷不冷?快上来,冷水里站不得的。
莫言朗声大笑道:怕什么!这又不犯了寺规的。说着伸手来拉我,来来来,你也下来,可凉快着呢!
我笑得不止,终究力气小,被她扯了下去。溪水凉津津沁到皮肤上,像是有小鱼的嘴轻轻啄着,痒痒地只觉得松弛而畅快。到底还在chūn日里,凉了片刻就有些受不住,两人嘻嘻哈哈扯了手又跳了上岸。
她拍一拍衣裳,似笑非笑道:宫里那太医好几日不来了,你倒反而没了心事。
我一笑以对,淡然道:我的心事原不是为了他。
她头也不抬,只利落抛下一句话,我瞧着你的心事是如何应对他。他不来,你不必应对他,自然没了心事。
我听她这样快人快语,不由扑哧一笑,算是承认了。于是随手摊开了衣裳,撒下一把皂角粉,只专心致志搓洗了起来。
莫言在寺中群尼中一向独来独往,并不合群,又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所以寺中众尼也从不敢为难她,更不敢叫她gān什么粗重的活计。所以莫言只需看顾好自己即可。
因而,她很快洗完了自己手边的衣裳,然而她也不走,随手拿过我筐中的衣裳,搁在大石上一击一击地举棒子敲打着。她的手势极为熟练,敲打衣裳的力道不轻不重,也不溅开水花来,像是做惯了活计的主妇。
我也不理会,只见碧清溪水透明得如绿带横亘柔软摇曳,轻跃着漫过溪边青糙流去了,亦觉得心qíng舒朗了不少。
如此默默相对,她忽然低着头闷闷道了一句:你很好。
我一时不能会意,脱口道:什么?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我一眼,道:你没喜欢那太医,很好。
我哑然失笑,如何说这样的话呢?
她微一出神,目光有一瞬间的森冷bào戾,狠狠从唇齿间bī出几个字来,像是吐出一口让人恶心的浓痰来,厌弃地唾出去,甩了老远还掷地有声,臭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啊?了一声,却也不敢笑,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莫言直截了当道:好比那个太医,他对你可不是什么寻常来看失宠的主子的心,你自己晓得。男人啊,得不到你的时候总是千方百计死皮赖脸地赖着你讨你喜欢,一旦得到了,甩开你就像甩开破鞋似的,哪里还记得对你用过多少心,尽过多少力,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一口气说完,话说得太急,呼呼地喘着粗气。
我沉默着,手指划过清凉的溪水,那种沁凉的意味,透过肌肤直沁入心里去。我定定望着她,带着质疑的口气,你
她拍一拍手,仰头看着明媚若金的阳光,qiáng烈的光线bī得她微眯了眼睛,她的声音是幽微的一线,似一根尖锐的细针,闪烁着bī仄而寒冷的光泽,缓缓bī近:不怕告诉你,我是半路出家的。
我点头,我晓得,若是自幼出家,不会这样格格不入,亦不会这样xing子急躁。
她眉毛一扬,大声道:不错。我嫁过人,生过孩子才到了这甘露寺出家修行。莫言望着溪水出神,偶尔抠一抠石fèng里的苔藓,那样幽绿暗沉的颜色,仿佛她此刻的心境,我是xing子急躁粗鲁,然而年轻未嫁人时谁不是好女儿来着,xing子温柔沉静又腼腆。只不过嫁人之后心力jiāo瘁不说,若碰上丈夫不好,婆家苛刻,只怕再好的珍珠样的女儿家也被生生磨成鱼眼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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