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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霎时冰凉而雪亮,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我们是生生为别人做了一回螳螂了。何止是我、哥哥,连整个甄家都被人算计了进去!

那么快,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我的失宠,家道的没落。

温实初道:娘娘也还罢了,终究没有受牵连,但娘娘也切勿意气用事。瑞嫔小主心气高傲、甚是出尘,为着家中父亲洛大人受冤入狱一事,自缢以死相争,表其清白。

我一惊,其实我与瑞嫔并无多少jiāoqíng,她一向清高自许,不屑也众人之争,亦不与人jiāo好,对谁都是淡淡的,恰如一朵水仙,风骨自然。我对她虽未来得及亲近,却是欣赏的。

然而温实初见我关怀之qíng溢于言表,眉宇间惋惜之qíng更重:皇上本来大有触动,可是听闻那日是安芬仪侍驾在侧,闻得瑞嫔死讯吓得当场大哭了,言语间似乎以为瑞嫔小主以死要挟皇上反倒坐实了罪名。

陵容!我几乎切齿,瑞嫔与她并无过节啊,何至于此!

温实初走后我默默良久,浣碧满面愁容坐在我身边,轻生啜泣。

我道:哭有何用。

浣碧勉qiáng止住泪,颇有疑问:小姐,那小贵子说自己新到内务府不久,又不知小姐家姓甄,被咱们随便诌了曾姓也肯信,怎么公子的官职倒这么清楚?

我轻哼了一声,攥紧了被子道:你也相信他是个新来的?既然皇上那么重视咱们宫里,内务府怎么会那么轻易派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内监来,分明是有人要借他的口来告诉咱们,若我心志软弱一点,这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所有的怨毒瞬时涌上心间,只觉得辛苦异常,良久才吐出一句:她们好恶毒!

我撑着坐起身,取出屉中的鹅huáng笺表,未曾提笔,胸中冤屈难耐,眼中的泪已晕湿了纸笺。我含泪亦含了悲愤将笺表写好封起,向浣碧道:等会芳若来替我jiāo给她,请她呈给皇上。想一想,今非时,玄凌也未必肯看吧。微微叹息一声,将当日他送与我的那枚同心结放在笺表上,叮嘱芳若,务必要送到。

浣碧知道要紧,郑重道:奴婢晓得轻重。

这样焦灼的等待着,眼看着金乌坠地,彩霞漫天,眼看着夜风chuī亮了星子,胃中有剧烈的疼,像是在焦渴时喝了过量的酒,爹娘兄嫂的安危生死,就在玄凌肯否见我了。

轿撵在月上柳梢的时分候在了宫门外,李长亲自来了,恭谨道:娘娘,皇上请您移步仪元殿。

我怔了一怔,终于来了,于是道:公公稍候,本宫更衣后就去。

然而对镜的时候,自己也惊住了,脸颊瘦削的多了,且是苍白的,突出的锁骨掩映在天青的素绣长衣里,只叫人觉得生冷。到底是瘦了,惟独一双腿浮肿着,只余了憔悴,不见丝毫风qíng与美好。

心下荒凉,玄凌一直赞我美,见了这样的我,也是要厌弃的吧。淡扫胭脂,胭脂也似浮凸在面上,半分也不真切。我握着半盒胭脂在手,亦是惘然,再美,在他眼中也只是旁人的影子罢了。罢了,罢了,何必qiáng造一分娇艳出来,憔悴更适合在这样的qíng境下打动心肠吧。

于是披了件深紫的平纹外裳,用犀玉簪子和金栉绾起头发,匆匆扶了槿汐的手乘轿去了。

仪元殿当真是久不来了,李长引了我进西室,轻声道:安芬仪刚走,皇上一个人在里头等着娘娘呢。

我敛衣,换了芳若扶我进去,方一进去她便退下了。玄凌背对着我,似乎在用心看着什么东西,听我进来,头也不会,我艰难地福了一福,道:皇上金安。

片刻难看的静默,他回身扶了我一把,沉声道:身子不便,就不用行礼了。我谢过,他又问,芳若说你有孕后一直多梦,如今睡得还安稳吗?

我缓缓问道:皇上眼见臣妾夜里多梦难安吗?他愣一愣,我已道:那么仅凭芳若一面之词,皇上就相信臣妾睡不安稳了,而并不问一问太医是否开安魂散给臣妾服用、臣妾梦见什么吗?

他略略沉色,道:你想说什么?

我泰然自若,平缓道:臣妾只想说,不可听人一面之词而作论断。

他只是问:你睡得安稳吗?

我无法,只得道:起初几月的却难以安枕,如今稍稍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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