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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眩般的迷堕中微微举眸,阳光隔着湘妃竹帘子斜斜的透进来,地砖上烙着一亘一亘深深浅浅的帘影,低低的呻吟和喘息之外,一室清凉,静淡无声。
起来已是近huáng昏的时候了,见他双目轻瞑,宁和地安睡,嘴角凝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悄然起身,理了理衣裳,坐在妆台前执着象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不时含笑回首凝望一眼睡梦中的他。镜中的人chūn睡刚醒,娇波流慧,羞晕彩霞,微垂螓首浅笑盈盈。
还未到掌灯时分,huáng昏的余晖隔着帘子斜斜she进来,满屋子的光影疏离,晦暗不明,像在迷梦的幻境里。
忽听他唤一声莞莞,语气一如往日的温柔缱绻。心里一跳,狐疑着回过头去看他。遍寻深宫,只有我曾有过一个莞字,只是他从未这样叫过我莞莞。
他已经醒了,手臂枕在颈下,半枕半靠着静静看着我,目光中分明有着无尽的依恋缱绻,近乎痴怔的凝睇着对镜梳妆的我。
勉qiáng含笑道:皇上又想起什么新人了么?对着臣妾唤别人的名字?不由自主把梳子往妆台上一搁,尽量抑制着语气中莫名的妒意,笑道:不知是哪位姐妹叫做莞莞的,皇上这样念念不忘?
他只这样痴痴看着我,口中道:莞莞,你的惊鸿舞跳的那样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恐怕梅妃再世也未能与你相较。
一颗心放了下来,吃吃一笑:几天前的事了,不过一舞而已,四郎还这样念念不忘。
他起身缓步走过来,刮一下我的鼻子笑道:醋劲这样大,莞可不是你的封号?
自己也觉得是多心了,一扭身低头道:嬛嬛没听四郎这样唤过,以为在唤旁人。
妆台上的五彩团花纹瓷瓶里供着几枝新摘的蝴蝶堇,静香细细。他扶着我的肩膀,随手折一枝开得最盛的cha在我鬓角,笑道:真是孩子话,只有你和朕在这里,你以为朕在唤谁?我扑哧一笑,腻在他胸前道:谁叫四郎突然这样唤我,人家怎么知道呢。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朕在云意殿第一次见你,你虽是依照礼节笑不露齿,又隔得那样远,但那容色莞尔,朕一见难忘。所以拟给你封号即是莞,取其笑容明丽,美貌柔婉之意。
我盈盈浅笑:四郎过奖了。
他的神色微微恍惚,像是沉溺在往日美好欢悦的回忆中,进宫后你一直卧病,直到那一日在上林苑杏花树下见到你,你执一箫缓缓chuī奏,那分惊鸿照影般的从容清冽之姿,朕真是无以言喻。
我捂住他的嘴,含羞轻笑道:四郎再这么说,嬛嬛可要无地自容了。
他轻轻拨开我的手握在掌心,目光明澈似金秋阳光下的一泓清泉,后来朕翻阅诗书,才觉倾国殊色来形容你也嫌太过鄙俗。惟有一句烟分顶上三层绿,剑截眸中一寸光(1)才勉qiáng可以比拟。
我轻柔吻他的眼睛,低低道:嬛嬛不想只以色侍君上。
玄凌神色迷醉:朕看重的是你的qíng。
声音越发绵软:四郎知道就好。
螺钿铜镜上浮镂着色色人物花鸟的图案,是jiāo颈双宿的夜莺儿,并蒂莲花的错金图样,漫漫的jīng工人物,是西厢的莺莺张生、举案齐眉的孟光梁鸿,泥金飞画也掩不住的qíng思邈邈。镜中两人含qíng相对,相看无厌。
他执起妆台上一管螺子黛(2),嬛嬛,你的眉色淡了。
我低笑:四郎要效仿张敞(3)么?为嬛嬛画眉?
玄凌只微笑不语,神qíng极是专注,像是在应付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他的手势极为熟练,认真画就了,对镜一看,画的是远山黛(4),两眉逶迤横烟,隐隐含翠。
其实我眉型细长,甚少画远山黛,一直描的都是柳叶眉。只是他这样相对画眉,不禁心中陶陶然,沉醉在无边的幸福欢悦之中。左右顾盼,好似也不错。
我轻笑道:嬛嬛甚少画远山黛,不想竟也好看呢。拣了一枚花钿贴在眉心,红瑛珠子颗颗圆润饱满,殷红如血,轻轻一侧头,便是莹莹yù坠的一道虹。我调皮的笑:好不好看?
他轻轻吻我,你总是最好看的。
婉转斜睨他一眼:四郎画眉的手势很熟呢?
你这个矫qíng的小东西。他并不答我,托起我的下巴,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双眉画未成,哪能就郎抱(5)?是也不是?
我忍不住笑出声,推开他道:四郎怎么这样轻嘴薄舌。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道:饿不饿?叫人进晚膳来吧。
我轻笑道:也好,用过膳咱们一起去瞧眉姐姐好不好?
他只是宠溺的笑:你说什么,朕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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