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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琴默的位分本在我和眉庄之上,今日如此做小伏低来致歉,又拉上了欣贵嫔与悫妃。悫妃本来少与人来往,欣贵嫔和曹容华又有些不太和睦,曹容华既邀了她们来作陪,向来不会有诈。我与眉庄稍稍放心,也知道推辞不得,少不得随了她去。
曹容华的烟慡斋在翻月湖的岸边,通幽曲径之上是重重假山叠翠,疑是无路。谁想往假山后一绕,几yù垂地的碧萝紫藤之后竟是小小巧巧一座安静院落,布置得甚是雅致。
几声婴儿的啼哭传来,曹容华略加快脚步,回首歉然笑道:准是温仪又在哭了。曹容华进后房安抚一阵,换了件衣服抱着温仪出来。
红色襁褓中的温仪长得眉目清秀,粉白可爱,想是哭累了眯着眼睡着,十分逗人。眉庄不由露出一丝艳羡的神色,转瞬掩饰了下去。
几人轮流抱了一回温仪,又坐下吃酒,曹容华布置的菜色很是jīng致,又殷勤为我们布菜。眉庄面前放着一盅白玉蹄花,曹容华说是用猪蹄制的,用嫩豆腐和rǔ汁相佐,汤浓味稠,色如白玉,极是鲜美。眉庄一向爱食荤腥,一尝之下果然赞不绝口,用了好些子。
酒过三巡,气氛也渐渐融洽起来了。眉庄也离席清弹了几曲助兴。
用过了饭食,闲聊片刻,曹容华又嘱人上了梅子汤解腻消渴,一应的细心周到。
曹容华的梅子汤制的极酸,消暑是最好不过的,众人饮得津津有味。我一向不喜食酸,抿了一口意思一下便算了。眉庄坐在我身旁,她一向爱食梅子汤,今日却是一反常态,盏中的梅子汤没见少多少,口中也只含了一口迟迟不肯咽下去。
我悄悄问道:你怎么了?
眉庄勉qiáng吞下去,悄声答道:胸口闷的慌,不太舒服。
我关切道:传太医来瞧瞧吧。
眉庄轻轻摇头:也没什么,可能是天气闷热的缘故。
我只好点了点头,眉庄见众人都在细细饮用,只好又喝了一口,却像是含着苦药一般,一个掌不住哇地一声吐在了我的碧水色绫裙上。绿色的底子上沾了梅子汤暗红的颜色格外显眼,我顾不上去擦,连忙去抚眉庄的背。
众人听得动静都看了过来,眉庄忙拭了嘴道:妹妹失仪了。
曹容华忙着人端了茶给眉庄漱口,又叫人擦我的裙子,一通忙乱后道:这是怎么了?不合胃口么?
眉庄忙道:想是刚才用了些白玉蹄花,现下反胃有些恶心。并非容华姐姐的梅子汤不合胃口。
恶心?好端端的怎么恶心了?曹容华略一沉思,忽地双眼一亮,这样恶心有几日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眉庄也是不解其意,答道:这几日天气炎热,妹妹不想进食,已经六七日了。
只听欣贵嫔哎呀一声,道:莫不是有喜了?说着去看曹容华,曹容华却看着悫妃,三个人面面相觑。
我想起那日去看她,她渴饮酸梅汤的样子,还有那张据说可以有助受孕的方子,心里不免疑惑不定。眉庄自己也是一脸茫然,又惊又喜疑惑不定的样子,我忙拉了她的手问道: 惠姐姐,是不是真的?
眉庄羞的不知怎么才好,轻轻挣开我的手,细声道:我也不知道。
欣贵嫔嚷道:惠嫔你怎么这样糊涂?连自己是不是有喜了也不知道。
悫妃扯住了她,细声细气道:惠嫔年轻,哪里经过这个?不知道也是qíng理之中的事。
曹容华一股认真的神气,问:这个月的月信(1)来了没有?众目睽睽之下眉庄不禁红了脸,踟蹰着不肯回答。
欣贵嫔xing急: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大家都是姊妹。快说罢!
眉庄只好摇了摇头,声如蚊细:已经迟了半月有余了。
曹容华忙扶了她坐好,这八成是有身孕了。说着向悫妃道:悫姐姐您说是不是?
悫妃慢吞吞问:除了恶心之外,你可有觉得身子懒怠成日不想动弹?或是喜食酸辣的东西?
眉庄点了点头。
欣贵嫔一拍手道:这样子果然是有喜了!话音刚落见悫妃盯着自己,才醒神过来发觉自己高兴得甚是没有来由,于是低了嗓门嘟哝一句道:以前我怀着淑和帝姬也是这个样子。
这三人是宫中唯一有所出的嫔妃,眉庄听得她们如此说已经喜不自胜,再难掩抑,直握了我的手欢喜得要沁出泪来。
我瞥眼见悫妃无声地撇了撇嘴。难怪她要不快,宫中迄今只有她诞育了一位皇子,再怎么不得皇帝的心意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如果侥幸将来没有别的皇子,这也是极其渺茫的侥幸,悫妃的儿子仍是有一分希望继承帝位。可是如今眉庄有宠还不算,乍然有孕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若是将来生了帝姬还好,若是也生了皇子,她的儿子在玄凌眼里就越发无足轻重,地位也岌岌可危了。
曹容华生的是帝姬,倒也不觉得怎么,忙喜气盈盈安抚了眉庄先别急着回去进了内室歇息,忙乱间太医也赶了过来。想是知道事qíng要紧,太医来得倒快,话一传出去立刻到了,诊了脉道:是有喜了。
曹容华一迭声地唤了内侍去禀报帝后,叫了眉庄的贴身侍女白苓和采月来细细嘱咐照顾孕妇的事宜。突然有这样大的喜事,众人惊讶之下手忙脚乱,人仰马翻,直要团团转起来。
是夜玄凌本歇在秦芳仪处,皇后也正要梳洗歇息。有了这样大的事,忙先遣人嘱咐了眉庄不许起来,急匆匆赶来了曹容华的烟慡斋里。
眉庄安适地半躺在曹容华的胡chuáng上,盖着最轻软的云丝锦衾,欣喜之下略微有些局促不安,我陪在她身侧安慰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一晚的事qíng总有哪里不对,却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想要极力思索却是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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