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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泽倒是有些后悔,方才与她说了这些,他只得说道:沅沅,这件事牵扯之广,将不是你能想象到的。今日皇上只打了纪世叔一个人,那些打人的内宦是手下留qíng的。可是下次,就未必了。
你是说,如果爹爹坚持下去,说不定他就会被打死?纪清晨艰难地看着他。
她不懂那些礼法大义,可是她知道舅舅绝对不会同意的。舅舅对外祖的感qíng,对她娘亲的感qíng,以及她从未见过的亲生外祖母的感qíng,是那些所谓的朝廷重臣不知道的。可是就是因为这些礼法大义,他们就要别人放弃自个父母。
裴世泽此时格外地心疼她,因为他知沅沅一向敬爱圣上,如今纪延生却随着群臣站在了皇上的对立面,这是叫她硬生生地做出选择。
如果舅舅真的遵从了他们的意愿,那么我娘呢?她以后也只是舅舅的堂妹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她懂。
当初她能舍得所谓的公主之位,不就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的家人。这可真是叫人觉得讽刺啊。
曾榕出来的时候,便瞧见裴世泽与纪清晨正站在一处,裴世泽的手臂轻轻地按在清晨的肩膀上,眉宇温和地低声与她说着话。
对于这位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如今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曾榕对他从来没有看待子侄后辈的感觉,反而每次见着他,便是说话都会带着比旁人多几分的客气。
只是这会突然看见他与沅沅站在一块,特别是两人脸上的表qíng,裴世子是她从未见过的温和,而沅沅则是一脸依赖。她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也是从小姑娘的年纪过来,瞧着他们两人这样的神qíng,心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裴世子,今日真是要多谢你送老爷回来,曾榕收敛了面上的表qíng,上前轻声说了句。
裴世泽收回按在纪清晨肩上的手掌,冲着她温柔一笑后,这才转头看着曾榕,纪夫人你不必太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您也不用太过担心。
曾榕听到他的这句话,这是我应该做的,登时一笑。
如今的孩子,竟是各个都直白地很啊。
没一会太医便来了,就听到屋子里头的痛呼声,听着纪延生的惨叫声,纪清晨忍不住转头叮嘱裴世泽,柿子哥哥,你可千万别像我爹爹这般逞能啊。
明知道舅舅不喜欢他,还偏偏要顶风。纪清晨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裴世泽瞧着她撅着嘴儿,满脸焦心地模样,他正想将她抱在怀中,亲亲她的额头,叫她不用担心。只是这会满屋子,都是人。
他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便是递给了她。纪清晨低头瞧了一眼,伸出白皙小软手接过,待打开后,瞧见里头的杏脯,登时笑了出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拿果腹来哄她呢。
可是这么说着,她却伸手捻了一颗放在嘴中,酸酸甜甜,是她最喜欢的那家铺子的味道。只是吃着吃着,她却是突然哭了起来。
裴世泽瞧着她落泪了,登时便有些慌了心神,立即道:沅沅,怎么了?是这个杏脯不好吃?
我爹爹被打地太惨了,纪清晨说了句,被哭得更难过了。
裴世泽这会儿是真的哭笑不得了,方才还瞧着她一脸坚qiáng的模样,以为她真的长大了呢。可这下却又哭地跟个小孩子似得,原本就波光潋滟的眼眸,这会更是水光泛滥,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轻轻地流淌下来。
他立即拿出自己的帕子,上头什么图案都没绣,只有一个用黑色带金的丝线绣着的泽字,这还是纪清晨去年在靖王府时,给他绣的。
之后他便一直随身携带,便是有些拿出洗了,也要吩咐赶紧拿回来。
所以这帕子的颜色都有些褪了,他递给纪清晨的时候,小姑娘伸手接过,待擦了眼泪后,才咦了一声,脸上泛着浅浅粉色,轻声问道:这是我绣的那条?
已经有些旧了,纪清晨低头瞧着,看来是真的时常随身携带着用了。
对面的裴世泽似乎被她看穿了心思,轻咳了一声,说道:是啊,都已经有些旧了。
所以,要不,再给我绣一条。
要不,我再给你绣一条?纪清晨轻声问。
裴世泽登时笑了起来。
***
待太医离开之后,温凌钧也到了,他先前回家了一趟,是为了取家中放着的膏药。又是安慰了纪宝璟一番,怕她知道了消息胡思乱想,毕竟这会她还在坐月子呢。
等他过来,瞧见裴世泽还在,登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
与我说这些做什么?裴世泽淡淡地瞧了他一眼。
倒是温凌钧轻笑一声,提醒道:我岳父这会可还躺在chuáng上不能动弹呢,所以你可别再给他刺激了。
裴世泽登时皱眉,不悦地撇了他一眼,我是那般不知轻重地人吗?
而纪延生这会衣裳已经换了,只是打地都是后面,所以连被子都不好盖在身上。曾榕怕吓着纪清晨,便没叫她进来。只是纪清晨非要来,曾榕只得叫人拿了屏风过来,毕竟就算是父女,这会纪延生只穿了一身中衣,也不好见孩子。
爹爹,你现在还疼地厉害吗?纪清晨站在屏风外头,轻声问道。
纪延生一辈子都没叫人这么打过,便是年少时调皮,叫纪家老太爷打了板子,可那也只是打了手心而已,这般打了一顿,只怕没一两个月是恢复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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