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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侯夫人听他说生死不知叫他吓着了:你便不能不去?这家也是你的,爵也是你的,你现又做大官,何苦挣那个要命的光彩?陈熙好气又好笑,道:枢府令下,我哪里敢抗命?军令如山。且我若不出去,谁个与家里增光彩?三姐儿还未出门子哩,三哥又我挣些功劳,他也能好些儿。

陈烈叫打怕了,只敢腹诽:我也是爹娘儿子,才不用你维护!却不敢明白说。

原侯夫人道:你先将三哥放下来,他那腿受不住。

陈熙道:放便放,却厉声朝陈烈道,我真想临走前将你两条腿再都打断,好叫你不能现出门惹祸!吓得陈烈一哆嗦。陈熙却说与母亲道:我知娘擅管家,便好生看着他养伤罢!养到我回来,不许他出门一步。否则再闯了祸,我回来头一件事便是打折他双腿。

原侯夫人一个哆嗦,陈熙不忍看她,却恶狠狠瞪向陈烈,经过战阵厮杀的人,认真起来眼神儿里都透着血腥,将陈烈吓个半死,纨绔脾气也叫压熄了。

陈熙又与原侯长谈,直到原侯应了从此韬光养晦,不令御史找着弹劾的理由,这才整装出发。

陈熙日夜兼程,奔赴边塞,半道上便听说这回犯边并非虏主授意。陈熙本也奇怪,说是秋高马肥,日子却也到九月了,胡天八月即飞雪未必常见,然塞外九月末便能飘雪,这二年尤其冷,若劫掠之后不及回撤,岂不要jiāo待在半道上?虏主虽不讨人喜欢,却也不是个傻子,当不会如此布置。

及至边塞,又细问经过,再审战俘,晓得真个不是虏主授意。那战俘道:开了榷场又怎地?你们忒不厚道!原来从来开榷场,只消是正经做买卖,从来都是胡人亏得多、赚得少。因胡地物产少,而天朝物产丰饶,这般qíng形,后世叫个贸易逆差。

天朝也有不舒坦的时候,却是胡人qiáng盛时,好遣使团,携马而至以获取金帛。一次至有数千匹,却不定都是好马,渐以劣充好。天朝人固行礼义,却比这些胡人jīng明百倍,你与我劣马,我便与你次布,大家都不厚道起来。

闲话休说,却说这开榷场,天朝虽有诸多限制,可易之物也是许多。胡人拿得出手的便是战马(要骟)、牛羊,连年雪灾,还要挤出些牛羊来互市,许多胡人日子也是辛苦。劣绅好说个穷生jian计,富长良心,真个有些个部落眼见日子不好过,便生想劫掠之心,并不禀与虏主,却自行其事。

陈熙舒大大一口气,不是虏主主使,便是说近日无大战,他还有时间备战。当即写了表章,禀明朝廷,却又点起兵,逐这擅掠之部,获其牛羊子女。牛羊是扣下了,青壮亦留下充做奴婢,将老弱还与虏主,且发书质问。

虏主元气未复,本不yù此时jiāo战,他因互市暗中购了许多铁器,又屯些许gān粮,只盼榷场多开几年,他好囤积。今有人擅动,平白折损了青壮牛羊,也只得暂忍下,却与阎廷文等谋划:连年冬季皆多雪,恐来年还是如此,那便要叫天困死了,还须南下。日子便定在明年秋。

无论虏主打的是甚主意,至少这一回朝廷是能舒一口气了,陈熙表章送至,枢府当朝代奏后,九哥分明听得这上下的出气声儿。

【出息呢?】九哥心中满是无奈。

上头官家却开怀起来,命政事堂斟酌颁赏。政事堂应了下来,这一日朝上却不大事,官家即命散朝。自打要放手将政事jiāo与九哥,官家难得雷厉风行起来,说是放手,便是真个放手,除开每每拉着九哥的手儿诉苦,余者便不提国事,只将僧道唤入宫中来讲经。

人愈老,便愈好忆当年。官家这当年,却没甚好忆的,小时候儿受冷落,做了官家受压抑,再往后便是死儿子。因这一忆,他又想起他的儿孙来了,做梦总梦着元后王氏、孝愍太子并三王,夜不成眠,又极想念发往远州居住的孙子赵王。

不知为甚他却更乐与清静这道士说话,不悟这和尚,自晓得他是谢虞之后,大相国寺香火更盛,然官家却甚少相召了。

九哥瞟见清静已到了,与官家说一会儿话,听他言胡人之残bào难制,尔后说一句:这等难事,往后都要jiāo给你了,勉之!便知今日这教导便到此为止了,躬身退下。

回入东宫内,径往玉姐寝殿里行去。

此时已jiāo十月,昨日立冬,因家里章哥一幼儿,各处早早便收拾起来。已到燃炭时节,自十月起,内外便开始发放薪炭,各依品阶,发放数目不等。东宫薪炭自是足用的,殿内置数个大火盆,手炉脚炉也取出。炭是上顶好的薪炭,而非石碳,且要制作各种形状,先帝时以炭作祥鸟瑞shòu状,后今上登基,要个节俭,这一条便按下。

玉姐寝殿里烘得极暖,章哥正在玉姐坐榻上爬,他尽力想要站起来,却不想手软脚软,扶着那三面矮栏,出脚步子也不大,一双手儿紧抓着栏边儿,走不两步,脚下一软,或跌坐,或俯趴。自爬几下儿,又摇摇晃晃爬将起来,再扶着栏边儿走。玉姐看他实在可爱,且看且笑,小茶儿要抱起章哥,她又拦着不叫抱,只看儿子跌跤为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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