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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话,说与不说一个样儿,将梁宿气得额上生出两个疮来急的。

九哥于上头听了,一时也cha不得嘴去,他理政日子尚浅,若说这回雪灾,他倒能说出个幺二三来,这等兵事,他还不曾习得哩。男儿总有热血,九哥少时习弓马,听着有外敌来范,也是义愤填赝,恨不能点起百万雄兵,一战而定北地。比及听宰相们及粮糙军需,再想一想国库,他便哑了。暗叫一声惭愧,便静听这些人商议。

梁宿等议论半日,不过是坚壁清野四字而已,如今寒冬,清野都省了,只管闭门不出,与胡人gān耗着。听起来是窝囊了些儿,却比冒然出击要稳妥国家眼下听不得坏消息了。

不几日,许是老天开了眼,来了个好消息进犯之敌叫打退了。政事堂里也不免欢呼起来,待听了立功的人姓陈名熙,靳敏便道:这不是原侯之子么?政事堂又哑了。梁宿不得不又请了丁玮等人来商议,丁玮道:为今之计,是使人往北地核实,他这战报是虚是实!

梁宿暗道惭愧,急令八百里加急,往北地寻问。不数日,捏着回报面色更苦,陈熙真个有勇有谋来!暂平了边患是好事儿,立功的是陈氏子,便有些个微妙了。

许多年来,朝臣依着礼法大义,与慈宫相抗,苏正等还叫逐出京。先时那位沈尚书还叫流放了,他儿子沈植叫寻了回来,也已两鬓风霜,录做个远地县令,实是梁宿体恤,叫他不必在京中苦熬,往外就官既有一笔丰厚俸禄,也好做出些个政绩来,好起身发家。

眼瞅着慈宫势哀,乾坤已定,陈氏外戚要萎了,却又来了个陈熙。原侯本就是开国之时因军功而侯,数代之后出个颇肖乃祖的子孙,也是人之常qíng,国家又正在用人之际。坏就坏在慈宫还在宫里杵着!

不用陈熙,照qíng势看,来看还有胡人寇边,界时若挑不出个人来担当,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百姓家破人亡?朝廷的脸面也不要了。用他,真怕慈宫再借机生事,宫中事,才是真国本,到时候谁又担得起?

不得已,梁宿又急与亲近之人商议此事。不用,恐边关患生。用,恐内廷不安。如何是好?

苏先生却是个心底坦dàng的人,总觉万事都要依着道理来的,将颗白花花脑袋往上一扬:那又如何?他还敢造反么?我知诸公碍着慈宫,又恐他壮了慈宫之势。他若有为,自知轻重,若无能为,也成不了气候!只管用他!公等竟忘乐令之语乎?[1]慈宫,亦一妇人耳!

洪谦亦与会,此时方徐徐道: 他手下兵卒补充须靠着朝廷、粮糙马匹也要朝廷拨给。诸公若不放心,可使可信之人督粮,调兵为其护翼后路。待其功成,即调归京便是。

梁宿苦笑道:见笑了,这些年实叫慈宫弄得风声鹤唳了。眼下官家又在病中,慈宫乃官家之母,中宫又是太子之母,一旦宫车晏驾说到宫车晏驾便闭口不言。

洪谦心知,若这官家死了,慈宫固要担心九哥效法唐宣宗,君臣未尝不担心慈宫以辈份压人。苏半仙儿脑子一根筋儿,就不知道个怕字怎生写,梁宿却是与慈宫打过许多jiāo道,难免叫她磨得头晕脑胀。至如洪谦自己,却是并不怕慈宫的。

当下遣义安侯董格往督粮,又调数路兵马,为其后援。洪谦于董格行前特往一见,嘱咐道:国事为重,毋短其粮,请礼遇之,以免非议。董格笑道:我岂是因私废公之辈?该他的,我粒粮食不少,要多,却也没有,一旬发他一次粮,不须他催,他要屯,我也不与。

政事堂里,诸人愁了半日,方将如何应对陈熙之事议定。北地里,陈熙的脸比政事堂还要难看。

陈熙乃原侯嫡出的长子,出生时慈宫已是皇太后了,原侯家真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他本人也是叫捧着长大的。世人重文,原侯也与他请名师教读书,彼时慈宫名声真个不坏,教他的也是好先生其人品xing与苏先生有些儿像。陈熙读书也肯用功,却读得为人单纯热qíng。

因陈氏外戚之家,亲戚渐次荣养,原侯无事,便也好些个声色犬马,又有宠姬,生下一个庶子来。原侯夫人醋个半死,却也挑不出理儿来她已生了一子一女,长女是个姐儿,原侯也忍住了,不曾弄出个庶长子来,如今嫡长子已有了,原侯实是占着理儿。

这宠姬也好有些能耐,勾住了原侯,生母既美,生的儿子也是聪慧达雅,颇疼爱这个庶子。偏原侯夫人生的长子有些儿呆蠢,数谏原侯身为外戚要收敛,做人要方正,休要耽于享受。陈熙同母弟少这个庶子半岁,又有些个顽劣,两相对比,更显这庶子的好来。两处不知掰过多少回腕子,总是夫人拿正室款儿压着妾,宠姬便施手段chuī枕头风chuī得原侯脑袋直点。

待两个小的长到十一、二岁上,一道骑马,两马jiāo错,陈熙同母弟陈烈叫撞下马来跌断了腿。庶子陈煦倒是无恙而归。家中一通好闹,因宠姬哭诉再先,纵陈烈有伤,原侯见庶子立于一旁温良恭谨,那陈烈却真个是素行不良,居然不甚责罚陈煦,只叫他闭门思过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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