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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英道:咱家根基在这里,到了京里,没着儿没落儿的。纪家嫂子说,娥姐信里说,便是有钱,也难在京里寻找着好房儿哩。且女婿父母都在此间,玉姐随我们去了京里,成亲时再送他回来?你就这般捏得稳瓶儿,两家都往京里去?
洪谦注目秀英,半晌,方道:女婿是吴王嫡孙,无论在何处,只要成婚,便须禀京中宗正,也须返京拜见祖父母。至于我,咱们终须到京里去,索xing免遭二回罪了,雇几条船,带了家什,就在京中安顿下来。横竖他已经是举人功名了,迁往京中安顿这等事,虽不太容易,却也不太难。
秀英终是有些不舍江州,仍勉力一试,道:那金哥呢?他总落在我娘家户头上。还有苏先生,他虽有名,却听说是开罪了皇太后的,要不当年也不致叫逐出京来,咱们去京里了,他一个老人可怎生是好?又爱吃jī脚,又神神叨叨,还总不识得路
说到最后,洪谦忍不得,笑出声儿来,高高低低,笑得秀英泄气看他。洪谦笑容未敛,道:你知他是怎生得罪的皇太后?为谁吃这番苦头?又知他何以这些年不回京,却不着急家里?他且有数儿哩,况且他也快回去了。问问他,愿意回,咱便一道返京。是时候儿了。
秀英道:这内里详qíng,我妇道人家终不知道,你既拿得准,走便走。只是我娘与阿婆
洪谦道:一道走,明年河面开了便启程,船行得稳,纵上了年纪也不怕。船装得多,家什等都带了去。房子不要卖了,田地、商铺也不须卖,急脱手,总要折些儿。家里余的银钱总还有几千,带上就是了,尽够了。
秀英见他主意一定,思自己已是洪家妇,往后荣rǔ总是系于他身,他既拿得稳,从一赘婿熬成了举人,又要考进士,满身的能耐自是不须猜疑,答应一声儿,又说:家里这些人呢?也都带?洪谦道:留下两个看房儿的,两个收租子的,铺子里的人不动,旁的都带走。秀英道:那就须得雇两条船儿。洪谦道:雇便雇。
秀英见他面色坚毅,显不是能劝得动的,只得道:若不急变卖,倒不费甚事,所虑者唯有玉姐的嫁妆而已。金银珠宝一类倒是现成,家俱便有些儿不凑手。娥姐入京,婚chuáng者不曾带得,纪家嫂子说起便是恨恨,我总想与玉姐带张chuáng走。洪谦道:你前几年不是也攒了些儿么?便叫他们动起手来,横竖是雇了船,尽载得动。
秀英应下了,原本上京之事洪谦早经说过,她并不肯轻信洪谦要将这一家子统带了去,是以只收拾洪谦行李,现在要紧着办,顶要紧的便是家业如何处置,仓促变卖,必要折本儿。洪谦既说不须卖,秀英心道,只当一家子往京里去游玩一回,我也是就近了伺候他吃喝。玉姐早晚要出门子,嫁妆家俱这二年也该攒造,现在不过是早些儿动手罢了。
另却有一事,须得与洪谦商议:玉姐出门子,除开财物,总还要陪送几个人。小茶儿与朵儿已长大了,且是自幼用惯了的,是要带去的,李妈妈看着玉姐长大,qíng份也是不同,除开她三个,总要几个男仆。且小茶儿比玉姐还长着两岁,也好要配个人。玉姐婆家虽是富贵,人却多,一分二分的,分到她手里使的好人恐不多,咱须与她配齐了才好。我寻思着,将小茶儿配家里一个伶俐的,或是来安儿或是捧砚又或是哪一个,算作一个陪房,另与玉姐买两个小丫头,带着使唤。
洪谦道:这事须问问袁妈妈与小茶儿两个,忠仆难得,万毋因一时配错了人,闹得离了心。秀英道:这个我却醒得。且袁妈妈我也不想叫她跟着去,咱家人口少,她也省事儿。那家里人口多,几个儿媳妇儿各有陪房,一处混,纵再和睦,玉姐有亲婆婆看顾,人又机灵,自是无事。朵儿认个死理儿,只跟着玉姐也无碍,小茶儿jīng明,人欺不得,袁妈妈却是个老实头儿,不相宜。
洪谦一点头:此事便jiāo与你。秀英道:那玉姐随咱上京,怎生与亲家说来?他家五哥带着娘子回京上玉牒儿,亲家都抽不开身回去哩。洪谦道:这地方儿有多肥厚,你与亲家做胡商生意的当知晓,纵是亲王家儿子,京中岂许他在这里多留?且他又是个不会经营的,不出二年便有人要挤他出这里。总要回京的。
秀英道:我须想个主意,好与他那里说了才好。
秀英既不须变卖房产、铺子,便省了许多心,先寻袁妈妈来,如此这般一说,袁妈妈听闻与她女儿说亲,自然是心。然她们母女两个,拿主意的却反是小茶儿,是以袁妈妈道:儿大不由娘,我须问问那丫头哩。秀英道:她是个懂事的丫头,心里明白着,要是旁个糊涂虫儿,我也懒待问你们,胡乱配了了账。寻你便是要问你们。袁妈妈千恩万谢了,自去寻小茶儿。
小茶儿听了,想一下道:娘在这家里便安心伺候着,这家里厚道着哩,我我还想伺候着姐儿。袁妈妈道:你便成婚,倒更好跟着姐儿哩。休要想着那家是王府里出来的,许有更好的,那处人多,恐也乱,听说府君这里还好,京里人更多,人多是非也多哩。咱原先那一家,那一个乱样,你那时也该记事儿了,总该晓得家愈大,事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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