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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笑道:我原是个笨的,只晓得照着规矩做事儿,笨且来不及,何处寻聪明来?街上可有卖?几文一斤?

洪谦大笑:你又促狭了。妇人家事,你娘知道的多,郦家那头亲家母也不是个苛刻的人,她统共就这一个儿子。那家里也和睦,你总处着便是了,旁人怎生待你,你也便怎生待人。实要翻起脸来,记得一句话儿,要便不做,做便做绝,好也绝,坏也绝。

玉姐亦应了。

这几位说完,苏先生也不甘寂寞起来。玉姐定了亲,苏先生便也想再指点一二,所言者无非《女诫》《女训》等,他肚里文章锦绣,又有各种礼仪典章,复与玉姐说许多京中礼仪、皇室典范一类。

苏先生自以君子坦dàngdàng,姓名都不曾瞒着,众人想不到,也不是他的错。程老太公等人不知,他也不好大言说来,洪谦必是觉出来了,无论洪谦是否曾说与家人听,当时也是他处境艰难时,总有收留之恩。大家都是装聋作哑罢了。 哪知玉姐是真个不知!

连着三天没有jī脚吃,自去街上,吃jī脚,回来又迷一路,回来好到晚饭时分了,走在街上险些叫巡夜的给逮了去。洪谦看不过,方好心嘲笑了他一回,苏先生始知得罪了女学生,又暗道:原来他家真不知道,洪谦也不曾泄漏!又暗说玉姐促狭,扣了jī脚捉弄他。好笑之余,也不点破,依旧教她。

果然,三日后,九哥来时,便携了好大一包jī脚来与他吃。苏先生留九哥吃饭,一头咬着jī脚,一头说:女生向外哩。九哥道:食不语。洪谦道:正是,一盘jī脚也该堵住嘴了。苏先生冷笑一声:你两个方才没说话?腹语?弄得这两个都闭了嘴。

用过饭,九哥又向苏先生请教,苏先生看看他的脸,叹一口气:你这也是本事了。九哥却是来请教书法的:总有写不好处。因他面上诚恳,苏先生也不推拒,一一指正了他不解之处,提笔于九哥写的几个字旁重写了,又将九哥笔划不顺处抹改一番。

九哥看着纸,半晌没言语,忽将纸一推:请先生代为保管,拿回家,必叫家父取去,剪了先生的字裱起来。

苏先生失笑,问九哥:令尊书房有甚好书?我好借一本来瞧。九哥道:家父那里有自京中得来一部御制新书。苏先生便写一帖,向郦玉堂借书一观,命九哥带回去与郦玉堂,下回捎书来。

九哥默默将帖收下,又将方才字纸一并拿回,苏先生不由莞尔。却将眉毛一挑,又抽出一幅字来:这里还有一个人写的,极工整,你可拿去揣摩。

九哥双手接了一看,笔迹酷肖苏先生,然又有些微不同,似是苏先生早年手笔,然纸又是新的。再细一看,忽而大悟,此时此地,还能有谁?越看那一幅《将进酒》,越觉好看。郑重谢一谢苏先生:必定珍惜,时时揣摩。

苏先生一摆手儿:少与我面前装憨儿,这是看在jī脚份上与你的,我又不是不曾定亲娶妻。言毕,将手儿往后一背,不去看九哥。九哥将自己的字纸与那一幅《将进酒》作一处胸口揣了,却将苏先生手帖讨个拜匣装了,回去与郦玉堂jiāo差。

辞别苏先生,却在苏先生院门口静站着。站不一刻,自有人来与他搭话。

九哥见玉姐来,从怀里揣出只小匣子来:这个,你拿去玩罢。玉姐见他耳朵一抖一抖的,轻笑出声儿,亲手来接。将解那匣子,九哥不动声色将匣子放到她手里,双掌划了个圈儿,包着她一双手滑了下来。

玉姐只觉手背一阵的暖,到九哥手溜了下来还是烫的。九哥只觉掌心指腹又软又滑,鼻尖嗅着她身上散出的香气,真个又香又软。咳嗽一声:娘很想你,我你何时得空,我使人来接你。

玉姐嗔道:我这些时日,总是在家的。却抱着匣子跑掉了。

九哥又做一回香蕉皮,摸一下胸口,去辞了洪谦好回家。

那头玉姐回了房里,将匣子打开了,见是一双小玉兔儿,极是圆润可爱,托在手里,将指尖儿来回在那兔子背上划着,很是顺手。心中道:那肥兔子归了你,这个倒好归了我了。

那头九哥回去也开心,郦玉堂围着儿子打转儿,又是搓手,又是叹气,九哥一一看在心里。施施然取了匣子,jiāo与郦玉堂。郦玉堂见了苏先生手帖,喜不自胜:快将御制的书都装了送去。九哥告知出来,心道,娘不会叫你今天这般送出去的,挑起来一大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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