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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淑仪听后微有一惊:朝中那些大臣最厌烦人提起章献太后当年垂帘听政的事呢。皇后听政,他们能答应么?
俞充仪道:现在还不知道文相公是何态度。听说他对史都知笑了笑,然后把状子收了,没多说什么。
苗淑仪低声问:这两个司天官是什么来头?以前跟皇后可有接触?
俞充仪摆首道:谁知道呢?但前两天,这两人请武都知带他们进大庆殿,候在两府聚集的地方,举着状子对宰执说,国家不应该在北方凿河道,改变huáng河流向,以致天子圣体不安。这矛头明显是指向富相公,因为那条河道是富相公决定开的如此看来,他们应该不是亲中宫的人罢。今天听见他们建议皇后听政的事,我还道是他们忽然转xing了,又想讨好皇后了呢
苗淑仪再问:那皇后宣布闭阁不出,不见宫中人,就是因为这个?
俞充仪道:没错。听说今晨邓都知挺高兴地告诉她此事,没想到她那时脸色就变了,立即让人传令,说闭阁吃素写经,既不出去也不见闲人,摆明了不想涉政。
苗淑仪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两人莫不是想在这节骨眼上火上浇油,引起大臣对皇后的反感罢?
俞充仪微微一笑,讳莫如深。
苗淑仪尚有个疑问:但司天官应与皇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罢?为何要这样针对皇后?难道是有人指使?
这也是我想问的,但俞充仪没能回答她的问题,最后作出合理解释的人是张先生。
当我把司天官请皇后听政的事告诉从福宁殿回来的他时,他讶异之下略有些不安,忙问我:皇后是何反应?
我据实告知,他才松了口气,道:若她露出半点喜色,便中小人jian计了。
他随即告诉我,现任北京留守的贾昌朝素来厌恶富弼,又与武继隆有来往,此前司天官就运河之事抗言,应是贾昌朝假武继隆之手安排的。因此,他们再请皇后听政绝非出于好心,若皇后流露出垂帘之意,一则会引起宰执警惕,二则,若今上痊愈,得知此事,对皇后必会更加防备忌惮,甚至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康复
9.康复
次日,文彦博召那两名司天官入大庆殿西庑问话,不知他与二人说了什么,最后二人出来之时,殿外宫人发现他们满脸惊惧,几乎是抱头鼠窜而归。
之后,文彦博又聚两府官员于大殿内,将二人状子示众,同列官员一见即大怒,高声质问,声彻内外:这等鼠辈竟敢妄言国家大事,其罪当诛,何不斩之?
而文彦博则应道:斩了他们会令此事彰灼,内外议论的人多了,徒使中宫不安。
这时众宰执已知中宫态度,想必对她亦有好感,于是皆点头称是。
此番议论不避殿内侍者,因此很快传至后宫,当然,这种qíng况很可能也是宰执有意为之。随后他们更召司天官入殿,文彦博当着众都知及内外侍者的面,公开宣布了对二人的处罚决定:此前朝廷凿河道,使河水自澶州商胡河穿六漯渠,入横陇故道。你们说这是穿河于正北方,使圣体不安,那如今就烦劳你二人前去测量,看六漯于京师方位是否真是正北。
这是借测量方位之名将二人贬放了。司天官闻之色变,频频转顾武继隆,望他能代为求qíng。武继隆也以宫中天文事尚须这两位司天官主持为由,恳请文彦博留下他们。
文彦博诘道:他们yù染指的,恐怕不仅仅是天文事罢?此二人官小职微,本不敢辄预国事,如今这般僭越言事,必是有人教唆的。
武继隆默然不敢对。于是那两名司天官便被逐出京师,送去测量六漯渠了。
文彦博对谋逆及司天官之事的处理令宫中人啧啧称奇。本来有灯笼锦的事在先,众人皆以为他是温成一派的人,却没料到他会如此维护中宫。
你说,文相公会不会知道了皇后禁止宫人唱红粉宫中忆佞臣的歌,所以才投桃报李?张承照问我。
我不认为这是主要的原因。其实文彦博的才能与行事作风与皇后倒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以我的理解,他以前与张贵妃往来,是张氏主动示好,何况有层世jiāo的因素在内,他亦不便拒绝,但就这二位后妃本身而言,应该是大度睿智的皇后更易获他的欣赏与尊重。两个智慧秉xing相近的人常会惺惺相惜罢,尤其是不同的xing别抹去或淡化了竞争关系的时候。
另外,他一开始就不把皇后联络未来储君的事当谋逆看待,可能是因为他亦觉得此时考虑储君问题是适当的,皇后并没做错。后来,宫中有传闻说,其实文相公也在暗中准备,起初便已与富相公议妥,今上若有不测,就让十三团练即位,甚至,他让翰林学士把即位诏书都拟好了,自己随身携带,以待非常。
这个传闻后来也无法证实,因为今上的病终于有了起色。
公主自肯进食后,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不久即能下chuáng走动。有一次,她犹豫再三,然后忐忑地问苗淑仪,如果她现在去向父亲请安,他会不会不理她。
一直没人告诉她今上病qíng,因为众人既要遵皇帝命令,也要顾及今上违豫的消息会对公主造成的影响。那时公主自己也景况不佳,而且今上的病说起来跟她也有一点关系。
如今见公主jīng神渐好,苗淑仪蓄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啜泣着告诉了女儿今上的qíng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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