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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事发那一夜, 皇帝亲自捆了他的嘴一样, 狱中叫他过遍刑罚,却又生怕他死了。

因为他们还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名字。

长安城中的雪不知落了多久, 汪雨走在宫中,一脚下去就是一个雪窟窿。这是雪灾了, 往年这时节,皇帝该是在长安城中亲自探查民众屋舍了。而他就陪伴在侧。

汪雨跟在郎官身后,在寒冷中浑浑噩噩想着, 不辨方向, 直到前面的人停下来,他也就停下来。

“给他解了。”

汪雨听到皇帝的声音,但是却不敢抬头去看。

手上松了, 脚上也松了,连嘴巴也松开了。如果他想从无穷的痛苦刑罚中解脱,此刻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过来朕身边坐。”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平静, 像从前他听过许多年的那样。

汪雨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死前最后的留恋,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直到此刻才从昏沉的噩梦中醒来一般,察觉所有人都立在广场上的风雪中, 而不是温暖的大殿里。

连皇帝也一样,他穿着黑色的大氅,坐在榻上,头顶是无垠夜空,身边就是寒冷夜风。

汪雨愣愣走到皇帝身边,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牵动身上无处伤处,痛入骨髓。

“还认得那物吗?”皇帝伸手指向不远处。

汪雨缓缓转头望去,就见火把照耀下,榻前雪地里摆着一座比成人略高的澄黄色仪器,形如酒樽,樽外有若干龙首,口含铜丸,下有蟾蜍仰头张口相对。此刻那龙首蟾蜍上,都积了薄薄一层雪花。他目光落在龙首上,一一数去,一、二、三……八。

汪雨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像是吞了火炭——又或者他真的吞过,“这是……候风地动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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