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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孙瑞也明白其中利弊,便道:“我与文先说笑罢了。不过此事虽非你所愿,却未必也非令公子所愿。年轻人有时候……”他话说到这里,忽然觉出是在教导杨彪如何管教儿子,便转了话头,道:“我家那几个小子,真没有一个得我心意的,偏还个个觉得自己能耐大过天,不屑走我走过的路。我就很羡慕文先,养得德祖(杨修字)这样的好儿子,既聪慧博学,又听尊长教诲,真是叫人羡慕不来!”
杨彪哪里听不出其中意思,只微微一笑,转而道:“南阳郡与河东郡这些,到底还不算大事。”
“正是。”士孙瑞叹了口气,“陛下动兵这事儿,咱们是非劝不可的。这次可不似打袁术,袁术那是公然称帝,不打不行。况且上次总共也只用了两万多兵马,南阳郡又与长安相邻。这次皇帝要出动二十万大军,远攻益州,可全然不是一回事儿了。你说呢?”他看向下首的皇甫坚寿等人。
皇甫坚寿乃是已故老将军皇甫嵩的儿子,如今在朝中任侍中一职,隔几日便能见到皇帝,还能给皇帝出谋划策。
“这一仗,风险极大。”皇甫坚寿面相敦厚,方才一直沉默听着两位老大人说话,此刻点到他才慢吞吞开口,“也着急了些。”
倒是他下首的皇甫郦,乃是皇甫嵩的侄子,一向在军中的,此刻面上露出难以按捺之色,铿锵有力道:“此事着实儿戏,二十万大军给苏危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统领!两位大人可往军中问一问,看哪有一个军官服气的!”
皇甫郦这一声带动了书房内的气氛,一时间在场的十几位官员都纷纷发声,有的说皇帝冒进,这正是朝廷用他们之时,他们当死谏不休;又有的说皇帝身边围了太多轻浮少年,该当选老成持重的名家为皇帝的老师,叫皇帝远小人,亲君子才是……
杨彪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热火朝天非议当今皇帝的场面,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忽然觉得与沸反盈天的书房里相比,院子里有些过分安静了。
就在这当口,士孙瑞振臂高声,压过了所有人的声浪,朗声道:“正如孔子所言‘故远方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如今却要兴兵二十万去攻打,岂非自取灭亡之道?”
“吱呀呀”一声轻响。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股寒风涌了进来,冲得满屋头脑发热的人都是一凉。
少年皇帝一袭黑色大氅,脚踩门槛,斜倚在门上,捧着个暖手的铜炉,目光一扫,笑吟吟道:“外面着实太冷了,朕还是进来听着舒服。”
书房内一时鸦雀无声,落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楚。
杨彪手一抖,忙离座问安。他这一动,书房内众人好似才醒过神来,都乱动起来。
刘协自往杨彪让出来的位子上坐了,舒展着在外面风雪里冻得发僵的双足,自己弯腰挟了炭火往中央的火盆里添,仍旧笑吟吟道:“难怪秦时律令,三人以上聚众论政,就要都砍了脑袋呢。朕方才在外面听着,也想做一回始皇帝。”
皇帝这是明说动了杀心。
满屋寂然,不知是谁牵的头,众人都纷纷跪了下去请罪。
刘协抬眼一看,点了其中一人,“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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