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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黄还没说完,就被皇帝下一句话惊得忘了出声。
“朕往诏狱, 看你审案。”刘协一面松着骑装的袖口, 一面就当先往宫门外走去, 走出两步见石黄还跪在原地,微微一顿,回首淡笑道:“怎么, 石大人断案有不好见人之处?”
石黄忙起身,期期艾艾道:“这……陛下……”
刘协却没了耐心与他掰扯,示意淳于阳领兵跟上, 又叫汪雨去为曹昂传医官,仍是一同赶去廷尉衙门,要看石黄如何断案。
一路上,刘协回忆起这段时日来曹昂送来的密折。曹昂按照他的吩咐,以平价收长安城中富户屯粮,然而眼看就是旱年灾年,今日的粮食,便是明日的黄金,这些原本囤货,以待暴利的豪强哪里肯让出到了嘴边的肉。他们抵赖推脱之法,自然是五花八门。刘协只在纸上看来,都气了个倒仰,更何况曹昂真的与他们打交道之人。
这些本地豪强原本以为能推脱得过去,也在朝中上下打点,的确给了曹昂很大的压力,贿赂美□□惑曹昂等法子,也都一一试过。曹昂不为所动。于是这些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反倒要诬陷他贿赂、通奸等事。好在曹昂机警,这些陷阱一一避过了。对曹昂来说,在长安城中这四五个月,当真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的光景,比之战场上的明枪,显然是这等暗箭更是难防。
随着时间的推移,哪怕朝中施加了许多压力,曹昂却丝毫没有收手之意,更是将豪强藏粮之处,一一查出。眼见无法善了,事情愈演愈烈。
这薛氏一族,早有前因。早在一个半月之前,这薛平就曾在曹昂办差的衙门前上吊过一回。不过那一次,薛平并没有死,选在了大中午人来人往之时,且上吊的绳子从中断裂。
这件事情曹昂也在密折忠提到过。他后来查证了,绳子是薛平早已叫人割到断了一半的,更有身边的两位仆从跟随,若有不对,自然是要将人救下来的。他们要的,无非就是这舆论,人言可畏——人言可以杀人。
此刻到了廷尉衙门中,刘协居中坐了,翻开石黄所写的案情来看。
却见薛平故技重施,又来了一次,谁成想,这次却是真死了。
待到天亮时分,衙门来人之时,就见薛平一根绳子挂在门口的树上,早已气绝身亡,身上一封遗书,泣诉曹昂侵夺家产等十大罪状。当时薛平身边还有两位仆从,都是第一回陪着他闹上吊的薛家老仆了,后来薛家收尸,将这两人也都接回府中,谁知当夜,这两位老仆,一人便触柱自尽,一人沉井自尽,都说这俩真是忠仆,跟随旧主往阴间去了。
刘协看到此处,眼皮一跳。
这等“忠仆”之论,骗骗外人倒也罢了。刘协却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忠仆,主人的仇尚且未报,他们倒一个个自尽了,像是自己都怕多活一天似的。况且曹昂收粮之事,虽然叫这些豪强肉疼,却也未必就动了根基,除了粮食一道,豪强敛财之法层出不穷。设若你是如薛平这样的豪强族长,金银不缺,整日呼奴唤婢,正是享受人生之时,如今不过生意里面的一项遭到了重击,会叫你生出自杀之心么?若以自杀威胁,倒还可信。若当真给自己整回去了,那多半是蠢死的。
薛平不过是个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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