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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兵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混乱中最怕的是溃败,朋友也相互挤撞,争夺去路,各自逃生。
新到的右军骑兵飞也似地也加入了进来,只管砍杀、宰割,柔然人拖着辎重的马匹乱蹦乱跳,带着东西逃走了,可视它们为珍宝的柔然人却无计可施,只能拼命狂奔。
那五百骑兵死去的尸体和马堆成了他们的绊脚石,后有追兵,前有阻拦,一个一个的柔然人在颠簸和武器加身的qíng况下坠于马下,仅有小半真的冲出了山口。
可死神还没有放过他们,那些一直紧跟着不放的魏国骑兵们以更快的速追赶赶了起来,他们这才发现冲出那段山口不是得救,而是新的噩梦。
此时的他们没有了同伴,没有了首领,没有了下属,犹如丧家之犬般的逃窜着,而中军、右军的将军却大笑了起来,留下一句大家各凭本事加入了这场追逐的游戏。
猫和老鼠,捕猎者和猎物,命运让他们很快就掉了个头。
***
这场袭击毫无意外的尘埃落定。从黑山口到敕勒川糙场边沿,一路溃逃的柔然人留下了两千多具尸首,而黑山大营出动的鹰扬军和后来的右军、中军骑兵几乎毫发无损。
除了黑山头战死的三百余骑兵。
以五百骑兵抵抗两三千骑,拖了两个多时辰等到大军来援,这是足以让右军在三军面前昂首挺胸的功绩。幸存者们被右军的jīng锐簇拥着重返黑山头,去赢得他们原本该赢得的赞誉。
逃出生天而重新回到黑山头的残兵们,开始在关口处四处翻捡,却始终没捡起任何东西。
原本三军在击溃柔然人以后就该快速打扫战场,这是属于胜利者的权利,立着的人总是从地上倒着的人身上拿走他们的东西。
对于贺穆兰来说,赢得胜利而后又偷窃一个死人的鞋子,对于她来说简直就不像是同一只手gān出来的,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她在一次又一次的看到这一切后总是安慰自己
拿别人的,好过别人拿我们的。
但这次右军、中军和鹰扬军都没有动。居功至伟的鹰扬军里几位将军,从库莫提,到若gān虎头、独孤唯等人,都没有下令让骑兵下马搜索战场,获取军功。
让那支残兵先挑吧。库莫提看着正在尸首堆中翻找的残兵们,心中有些阻滞又有些失望,向着传令官传令下去。等他们的马后载满了东西,再让我们的人去拿。
军中一向是功劳最大的人优先挑选战利品。就为了这个潜规则,各个军中打起仗来奋不顾身,就为了多杀几个敌人,最先得到胜利。
库莫提的军功早已足够,他是主将,和部下的晋升方式自然是不同。若说花木兰是实打实从人堆里杀出来的军功,他就是运筹帷幄后得到的胜利成果。
在其他人看来,这已经是对这群右军残兵最好的赞誉。
一个鹰扬将军将军功拱手让人。
鹰扬军发了话,右军和中军自然也毫无异议,独孤唯并不图这点军功,有点厌烦地想要先策马离开,却被好友若gān虎头横马拦住,摇了摇头。
残兵们还在翻找,那位老副将已经沮丧地坐在一个马尸上,不想再抬起头来。这马屁股还有伤,显然是先前一直被他们拿来利用阻挡骑兵冲势的战马,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谁也顾不得可惜它们了。
夜幕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在尸山ròu海的山谷里举着火把来去实在太过yīn森,就连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都像是鬼影重重。
在柔然人和鲜卑人的传说中都有那样的故事,就是在大战之后,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上厉鬼和英魂都不会消失,他们在夜间重新出来征战,山谷会一遍遍回响他们征战时的喊杀声
有些开始不耐烦了,马儿也因为主人的焦虑而不停的在原地踢踏着马蹄,有位将军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找到了没有?就算是芝麻大的金子也该被你们找出来了!
听到他的话,那些残兵惊讶地或直了身子,或僵硬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当他们向那位将军看去的时候,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qíng。
那将军被他们的眼神看到心中发毛,忍不住虚弱地呢喃道:虽然你们活下来了不起,不过要不是
土难!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老副将惨白着脸,深深叹了口气。
别找了,你们看到有整的人头和好点的东西就拿走吧,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呢
将军!
再给我们点时间,那是我亲弟弟啊!
哀求声此起彼伏,一旁等候着的人不明所以。只有贺穆兰心中升起了一丝猜测
一个残兵终于忍不住一咬牙,不管不顾的冲到鹰扬军的面前,在离库莫提两百步的距离一下子跪倒在地:
将军!求您把木兰还给我们片刻!求您了!
库莫提诧异地看了眼跟在身侧的亲兵,又看了看那个满身是脏污的士卒,讶然道:借花木兰有何用?
他是我们右军的玄衣木兰,以前一直帮着右军收殓的。我们我们那三百兄弟找不到了
他一抹眼泪,跪伏在地。
都说花木兰能通玄,求您了
贺穆兰一捂口鼻,低下了头。
那三百多骑兵作为最先死在这里的那批人,早就已经被乱马踩踏的成ròu泥,什么都找不到了。莫说是尸体,就是皮甲和兵刃也会被踏成碎片,此时又是夜晚,就算是白天也难找的事qíng,更何况是夜晚
在一层又一层的破碎尸身之中找寻昔日同袍的遗体,已经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事qíng。
这一刻,她无比想念后世的DNA对比,想念刑事技术科庞大的技术团队,若是他们和他们的仪器都在,也许还能在最初的那片尸体里找到昔日同袍的踪影。
哦,花木兰能通玄?库莫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地表qíng,扭头问她: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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