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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别人求助、诉说自己的痛苦,那是多么羞耻的一件事qíng啊。他们这样的鲜卑男孩,原本就应该是流血不流泪的长大的。

为了自己心中的恐惧而向别人求助,难道真是一件错误的事qíng吗?

更何况,花姨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啊。

他一直深信不疑,只要她想,她一定能找到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为什么她不愿意想呢?

因为她也害怕吗?

这样的事实,让阿单卓觉得不能接受,又觉得有些惭愧。

他居然会为了结识没多久的朋友,而去质疑已经保护了他十几个年头、如同父亲一般存在的恩人。

所以当花姨揍了太子殿下的屁股之后,他留了下来。

因为他的心中有一些心虚。

他和太子殿下,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他们都想从花姨哪里获取一些什么东西。他想要花姨的喜爱和认同,而他十几年来一直为了花木兰的喜爱和认同而努力,所以他成功了。

可是太子殿下是不一样的啊。他这十几年来,一直是为了陛下的喜爱和认同在努力的。为了他的父亲而努力变得更加优秀之人,突然有一天要用打动他父亲的优点去取悦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这不是很不公平么?

对于阿单卓来说,他能获得花姨的认同,实际上,只是获得了他的父亲的认同而已。因为长久以来,他是把花将军当做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保护神那样憧憬的。

他成功了,而太子殿下失败了。

即使太子殿下的身份再怎么尊贵,当花姨觉得他没有能够打动她的东西时,依旧只能将他当做我认识的人,而不是我喜爱的人。

太子殿下在太守府的那间斗室里和他慢慢倾诉他的故事时,眼睛里是没有光的。贺光是有光的人,因为贺光本身就是贺夫人的一部分。

他在用这个名字提醒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

所以,阿单卓即使知道太子殿下也许不是说给自己听、也许只是想借着自己的嘴巴将这些转告给花姨,他也努力的用着自己笨拙的脑袋,将这些事qíng牢牢的记在脑子里。

太子殿下是如此需要花姨的肯定,可是即便是如此,根植于鲜卑人血统里的死不低头,也无法让他如同一个女人般哭泣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如果这样做能让他好受一点,他愿意倾听他的心声。

如果他想让花姨知道这些事qíng,他会在合适的时候将它们转达。

即使日后太子殿下因为觉得年少时做出这样的事qíng很丢脸,而想要让他消失,他也不后悔。

因为太子殿下让他知道,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鲜卑军户们,究竟是被那些储君、那些陛下们用何种方式在保护着。

是丧母之痛,是丧妻之痛,更是背负着一生的噩梦而登上了那个位置。

每一任陛下都不得不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价值、能够名垂千古,因为不这样做,他们母亲的付出就变得毫无意义。

是这些生母们,以自己的牺牲让他们的天可汗成为了万千军户愿意为之征战、誓死追随的头领。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永远偿还不了的罪过还要悲痛呢?

他们还能在母亲的怀抱里睡去,军户们最多变成没有父亲的小孩,可那些陛下,那位勇士中的勇士的陛下们,却可能同时没有的是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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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穆兰从来没有想过,阿单卓的心里藏着这么多话。

虽然他婉拒了拓跋晃的招揽,虽然他后来一直对太子表现出非常的拘谨,但在这个孩子的心里,显然对这位同chuáng共枕相处半月有余的朋友,还是挂心不下的。

阿单卓无疑是她最喜欢的那种孩子,不怎么喜欢吵闹小孩的她,喜欢的是憨直内敛、乖巧听话,又正直向上的那种孩子。

她讨厌小孩子的不讲理,讨厌那些小孩子们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还讨厌那些理所当然的残忍,以及极度的自我中心。

很可惜的是,那位太子殿下,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将这些缺点都占全了。

你为什么原因为太子殿下说这么多呢?

贺穆兰不由自主的呵了口气,将自己已经变得麻木的指尖chuī的暖和了起来。

她的手脚,原本就算是在三九天里,也不会如此冰凉的。

阿单卓微红着脸,有些颠三倒四的说着自己一直以来心中的想法。

他的口才并不好,也不善于总结,但贺穆兰依旧很认真的在听。

阿单卓并没有说自己为了得到花木兰的认同努力了多久,他只是将一个儿子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同二求之不得,最终不得不期望获得外人的认同,想要曲折的再获得到父亲认同的那种悲哀说了出来。

他说起了鲜卑的男孩子从小是如何长大,要经受怎么样的教育。他说起每个人都会因为想要别人喜欢自己、不要讨厌自己而表现出伪装的那一面,而并非只有太子殿下如此。

他磕磕巴巴的说了许多,最后这样说道:

我今年已经十八了,可是太子殿下才刚刚过了十五岁的生日而已。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不是因为他的意愿而得到的,而当他真心的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接纳了之后,却又要被最崇拜、最至亲的父亲夺走他们

花姨,我有时候觉得你对于太子陛下太过残忍、也太过苛刻了。即使对待如此愚笨的我,和如此胆小爱哭的爱染小师父,你也依旧保持着那样温柔和善的包容。可是当对待那位年纪尚小的殿下时,你却是那么的苛刻和不近人qíng。

他才十五岁,还可以改啊。就算您不愿意帮他,也可以让他不用那么难过的。被自己的父亲否认过的他,又要再被他所在乎的人、千里迢迢过来请求帮助的人再否定一遍,岂不是很可怜吗?

阿单卓的声音微微低了下去。

我我指责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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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穆兰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阿单卓。

谁也说不出她的心qíng,连她自己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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