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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长得人高马大,趴在那里大半长腿探出塌外,收都收不回来,此时的陈靖却好似嗷嗷待哺的幼犬,在兰景明胸前腰间蹭来蹭去,拱散衣衫顶落被褥,似要找到蔽体的软毛,又似要找到安宁的家园,任谁来都撕扯不开。

这人分量颇重,兰景明被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尽力放软手脚,轻轻浅浅呼吸,房内一时无人说话,桌上烛火摇曳,暗影起起伏伏,久违的宁静涓涓涌来,笼罩在两人身边。

陈靖呼吸渐稳,似乎慢慢睡过去了,兰景明盯着头顶蛛网,一只不断挣扎的飞虫被困在里面,它被重重蛛丝包裹,愈覆愈深越缠越紧,身体化作小小一团,再也挪动不得。

屋里熏香燃得久了,缕缕飘溢而来,在鼻间萦绕不休,兰景明收回视线,手腕向上翻转,停在半空犹豫片刻,缓缓挪动下来,摸到陈靖后颈碎发,小心捏在掌心。

这头发与幼时不一样了,阿靖少年时满头乌发都是硬的,攥住几乎有些刺手,眼下年龄长了倒松软许多,刺硬黑茬外还有细毛,摸上去手感厚实,让人只想多抓几下,揪出几缕细细把玩。

陈靖半梦半醒头痛欲裂,口中嘟囔甚么,身上被酒气沁出热汗,过往诸多画面在脑中打转,纷繁扰乱不休,想要入眠又睡不安稳,想要起身又挪腾不开,他在兰景明身上蹭来蹭去,自小腹蹭回颈间,贴在兰景明耳边低语:“不想睡了······陪我去山里罢。”

兰景明心头一震,无端忆起甚么,刚想问山里是哪,陈靖已支起半身,两臂杵在兰景明耳侧,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没甚么神智,唯有浓烈执拗,如烈焰熊熊燃烧:“他在······他在那里等我。”

谁?

谁在那里?

兰景明偏过脑袋,眼珠瑟缩颤抖,下一刻手臂被人拉起,狠狠拽到地上,陈靖拉着他跑出门去,此时夜色渐沉,外面骏马长鸣,马儿见到主人出来,兴奋踢踏四蹄,来回踱来踱去,陈靖将兰景明推到前面,自己跨坐在他背后,扬起长鞭啪的一声,任马儿翻起半身四蹄踏雪,带他们奔腾起来。

冷风迎面扑来,翻涌雪浪呛入喉口,兰景明自被褥里被拽出来,衣衫单薄瑟瑟发抖,冻得弓起身来,不自觉贴到陈靖胸口,陈靖被风雪吹得清醒几分,他半眯起眼,见兰景明缩成一团,抬手解开身上长袍,厚黑袍衣如铺天盖地的巨网,化为柔软被褥,将兰景明裹在身前。

两人同乘马背之上,脊背贴着胸口,热浪滚滚而来,兰景明大半个身体藏进厚袍,身上暖了额头还是冷的,冷热交替令他心神振奋,昏沉睡意淡了,久违的快意升腾起来。

他原本最爱策马奔腾,每每众人在夜里扎营,他要独自走到林中,吹口哨唤小白出来,揪住小白背上皮毛,任巨狼带着自己肆意驰骋,尽享快活时光。

他记得自己曾坐在小白背上,遥遥俯瞰永康城的景色,如今岁月如白驹过隙,过往诸多残念随风而逝,捉也捉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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