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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压在被褥下头,却好像还被压在水底,水雾弥漫上来,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淹没眼耳口鼻。
指甲拧住掌心,唤出几分神智。
停下来,停下来,不想了,不准再想下去了。
还有那么多事没做,要被北夷赴汤蹈火,要将阿靖他们都赶回梁国······不能功亏一篑,不能就此放弃。
脑中声响不断,嘈杂如兵刃嗡鸣,折腾的人躺不安稳,手脚酸软无力。
不知这般挣扎多久,外头夜幕低沉,暗夜长影摸进帐中,柔柔触摸耳骨。
兰景明恍惚爬起身来,踉跄来到河边,盯着水中的自己,他拂过脸上伤疤,将脑袋埋入水中,唤回几分清醒。
他看够了无穷无尽的大雪,厌倦了无休无止的杀戮,可不知如何才能解脱,更不知除了这些之外,他还能做些甚么。
也许甚么都做不了了。
他也没那么重要,没有甚么······非得由他来做。
靠着父汗给采来的补药苟延残喘这么多年,终归是到了尽头。
兰景明抹了把脸,拖着沉重脚步,回到帐中窝成一团,这下倒是迷糊浑噩睡过去了,不知睡了多久,天边本该亮了,可帐帘不知被谁围了几层,罩得帐中黑沉沉的,半点光都透不进来。
脑袋探出被褥,听到长勺与瓦罐相碰的声音,鼻尖嗅到药味,兰景明皱紧眉头,将枕头压在脸上,心中厌烦不已。
日日喝,月月喝,年年喝,喝得口干舌燥心火旺盛,究竟有甚么意义。
那苦药如同黄连,沿舌底洇入喉管,在肺腑缠绕旋转,难受的人几天吃不下饭。
不想喝了。
不想再喝药了。
一口也不要喝了。
老图真端着药碗过来,兰景明看都不看,一把甩出去了。
瓷碗噼啪一声,在地上摔成碎片。
老图真片言不发,默默看他一会,转身再熬一碗,兰景明劈手摔掉,眼皮都不抬一下。
这么多年下来,兰景明从来没有这般任性过,他真的忍到极限,不想再忍下去了。
这般摔了五六个碗,老图真看了兰景明半晌,叹了口气不再熬药,收拾瓦罐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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