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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赫钟隐摇头晃脑,“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自有应对之策。”
话音刚落,他察觉到甚么,猛然翻身爬起:“赫连翘,你说这些做甚么,你不会是······”
“是的,”赫连翘唇角浅勾,掌心贴在腹上,“姊姊有身孕了。”
夏日炎炎,烈焰在身上焚烧,赫钟隐怔怔立着,只觉这烈焰化为寒冰,劈头盖脸浇落,冷的他双眼圆瞪,不知该如何回应。
巫医族族人孕产艰难,双双殒命者大有人在,非药石所能医也,赫钟隐怎么也没想到,赫连翘真的会珠胎暗结,况且这孩儿还与外族人有关,看她这个模样······孩子是执意要生下来了。
“为何非要如此,”赫钟隐僵硬吐息,抬手揉揉眼睛,眼前昏黑一片,“你我姊弟二人,相互扶持下去,似原来那般不好么?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吃喝玩乐样样不少,若你,若你不在了,我······”
“弟弟,你我年岁相仿,姊姊不会拘你甚么,你愿快活终老一生,我愿享受天伦之乐,”赫连翘笑道,“若我此番不幸,你要给孩儿寻个好人家,就算对得住姊姊了。”
赫钟隐搓搓脸颊,牙齿咬上舌头,一时无话可说。
这般看来,赫连翘一袭粉裙,身形窈窕有致,丹凤眼神采飞扬,日日胭脂水粉涂着,早不是先前那般顶着一头乱发,与自己在外玩闹的疯丫头了。
她在一日一日长大,眼角爬上细纹,面上揉出母爱,他却还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未曾长进一分。
他们都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赫钟隐转身离开,默默进山洞打坐,坐在那里心烦意乱,一把掀开草皮,回卧房摔碎两个茶杯,不想睡在榻上,跳上屋顶睡了。
睡到半夜胸中发堵,他沿缝隙往底下看,赫连翘坐在塌边,指间捻着一块男子布巾,掌心贴着小腹,满含柔情打转。
将外人带入领地本就是族中大忌,珠胎暗结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赫连翘日日在院里养胎,不愿出去抛头露面,赫钟隐脾性好了许多,再不似之前那般肆意妄为,族人们暗地里说他情窦初开转了性了,被他听到登时暴跳如雷,将那碎嘴之人拎到河边,揍得鼻青脸肿才算罢休。
赫连翘的食量一日比一日渐长,唇色一日比一日苍白,一头秀美长发形同枯草,乱糟糟蓬成一团,唇色整日都是紫的,生产时不敢找旁人帮忙,赫钟隐跪在塌边,被满室血腥逼红双眼,接过那小小一团的娃娃时,他两臂发颤瑟瑟发抖,几乎将娃娃摔在地上。
赫连翘耗尽气血,生产后陷入昏睡,三日后撒手人寰,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怀里的娃娃不谙世事,吃饱了睡吃不饱哭,自顾自玩的快活,最爱揪赫钟隐发丝,一把一把扯掉,赫钟隐几乎被劈成两半,静悄悄为姊姊料理后事,坐在姊弟两人幼时玩闹的卧房里,抱着姊姊拼死也要诞下的娃娃,整个人僵硬如木,脑中满是浆糊。他不知一切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原本肆意潇洒,快活似林间飞燕,天边却飞来一块石头,将他砸的肠穿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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