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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伴着阵阵声嘶力竭的咳嗽,龙当才退后半步,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赫修竹披头散发,踩着一只木屐,面红耳赤衣衫不整,似乎才从床上爬起:“诸位大人息怒,小人,咳,家中只有我和先生二人,小人几日前偶感风寒,夜里身体不适,早早便睡下了,我家先生被我过了病气,现下起不了身,请大人容先生休养几日,待病逝大好,定要去将军府登门拜访。”
龙当才拧起眉头:“既是如此,更该即刻与我入府,将军府中郎中众多,各式药材齐全,将军待下宽宏,定会为你们悉心诊治。”
赫修竹心道万万不能诊治,若诊治岂不要露馅了?他以袖掩唇,小声咳咳:“大人有所不知,先生与我略通歧黄之术,我这风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直无药可医,只能自愈。这风寒病气极盛,诸位大人与我对面交谈,病气四散溢开,大人们千万小心才是。”
龙当才下意识抬手挡鼻,背后家臣退后散开,各个面面相觑。
赫修竹话音刚落,掩唇咳嗽不停,直如搜肠刮肚一般。
龙当才眉头紧锁,心中暗忖他倒能强行将人带走,将军身强力壮,没什么可担忧的,但夫人身体羸弱,若是被过了病气······
“既是如此,”龙当才道,“便等先生大好,再来将军府中罢。”
赫修竹大喜过望,连连作揖,恭恭敬敬将大人们送走,他回到门后又咳了一阵,听外头再无声音,他才搓搓手心,急匆匆回房去了。
桌上摆着几碗晾好的茶水,赫修竹挨个举起茶碗,咕咚咚牛饮一番,将五脏庙安抚妥帖,抬头四处寻人。
卧房内一灯如豆,赫钟隐在榻上半躺半卧,手里捧着书页,捻指轻巧翻过,长长打个哈欠。
赫修竹上前两步,咚一身坐到塌边:“我在前方心惊胆战,爹在后方怡然自得。”
“不然呢,”赫钟隐眉眼弯弯,“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不然养你做甚?”
赫修竹败下阵来:“爹,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我把行囊收拾出来,我们连夜跑吧?”
“跑什么,”赫钟隐道,“我们没偷没抢,卷铺盖遁走算怎么回事?再说这地契可续了一年,若是弃之不顾,银两从你那里克扣。”
赫修竹忍了又忍,忍不住翻个白眼:“爹,百年后您驾鹤西去,银两早晚都是我的,何必急于一时?”
“可不见得,”赫钟隐捻指翻页,“我若哪次醉酒留情,给你留下甚么兄弟姐妹,你可不要嚎啕大哭。”
赫修竹弹动舌头,张口结舌半天,仍旧被他爹挤兑的说不出话,他气鼓鼓坐到桌边,噗嗤吹灭烛火,翻身滚进榻里,埋头坠入梦乡。
半梦半醒间身旁悉悉索索,身旁凉了又热,房间被搬进两个炭盆,身上又加了一床被子,赫修竹浑身暖和,这才舒心睡了。
这般过了几日,赫修竹心神不宁,炖肉炖烂两锅,新摘来的叶子忘了清洗,搁在盆里吃进两口碎沙,沉在井里的葡萄忘了提起,那葡萄酸的冰牙,凉的人满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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