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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当差站班的都是三头六臂,眼观鼻鼻观心把皇帝一言一动尽收眼底,隔天送往咸安废宫的饭菜就又酸了。

那饭菜任它变作甚么味,楚邹倒是早已麻木,从白天到晚上,只是弯弓往靶子上一箭一箭地she。沈嬷嬷老远瞥见,便猜着是在等那天那个丫头了。少男少女的qíng,只在那尔耳的刹那间。当年朴玉儿岂不是?

但沈嬷嬷不敢打问,她那天也没细看清楚,只后来一想起来陆梨那张妩媚娇俏的脸儿就忐忑。她现下还能记起朴玉儿生产时的痛唤呢:这孩子不能留在宫里,她要出去外面有街道,有田野,不高兴了可以哭可以笑但这世上的事儿偏就是这样冥冥中玄妙,你生在怎样的混沌中,任把你送去了多远,最后兜一圈依旧得回来。如今那个叫锦秀的淑女当了皇帝的妃子,这丫头若真是当年金水河里游走的那个,怕不知最后又该落个什么结局。

紫禁城里树少,初夏的天闷热,戌时宫门下钥了暑气也还散不去。

庆寿堂后一排房是宫女住的下院,宫女卧榻不上栓,为的是有些值夜的姐妹随时得回来。夏天睡得晚,这会儿都在打着大蒲扇。在承乾宫里当差的荣子挨了打,宫里头说话不把门,康妃娘娘六月底过生辰,正与戚总管的两个双胞胎gān儿子商量着怎么过,她在旁边cha嘴了,说六月中荷花开得好,不如办个荷花宴。过生日只能延后,提前过不是咒人死么?被大姑姑拉出去掌了几嘴瓜子,整张脸煽肿了。

先头还羡慕你在得宠的娘娘跟前当差,这下想想在六局做活儿也不错。

可不是,万岁爷时常光顾承乾宫,可我们姐妹们眼皮子都不敢抬,康妃娘娘脸上笑盈盈,保不准你什么时候叫她起了疑,没头没脑就挨了罚。荣子一边涂着药水儿一边冤屈。

旁一个一块当差的劝她:你快别怨这些,要你也有她服侍万岁爷那本事再来说这话。说着想到帘帐子里的一幕,脸就刷红了。

陆梨在旁边默默听着,便晓得锦秀这些年把楚邹的父皇霸得紧了。六月底办寿宴,她六月中一定要考进尚食局,宫里头往上爬的机会可不多,她得下灶子露一回手哩。

一边默默盘算,一边匍着腰洗脚,洗完了用白布巾擦着。她打小因为扮太监,没缠足,两太监爸爸也舍不得叫她缠。大奕皇朝的太祖皇后就是个大脚皇后,脚大有什么打紧?姑娘家行动自由,挨了欺负受了气门一关拎包袱走着。她虽未缠足,但是天生得小,纤盈盈可心疼。见荣子往腮子上涂药水,忙道一句:可别往那儿涂,改热帕子敷吧,那块脸皮薄,辣坏了就老了。

一屋子都奉她最懂肤容这门技,荣子眼睛眨巴眨巴,赶紧啪啪啪擦gān净。

值班下差的小翠打门外一进来,便一咋一呼道:该杀了,废太子可是看上了我们当中的谁?怎的最近谁进门就往门边看。今儿你猜他问了我啥?问我咱们这局可有个姓怒的小宫女,说是欠了他的东西没还。我寻思着哪儿来姓怒的呀,姓陆的倒是有一个。便答了他没有,嗻,那脸色一下子就沉了。要不是他yīn晴不定,又咳嗽,那样子还真是俊得迷人,让我瞅瞅是咱们里头谁有这福气。

她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分明因为得了楚邹与她说话而荣耀,大抵年轻俊美的皇子爷搁哪里都撩人。

先头还嫌弃人被幽禁不爱给送衣裳,这才与她说句话儿就上脸了。旁几个听了便好笑她:既是福气,你自个儿消受就成了,何苦回来把机会分与别人。

这阵子都传废太子癔病更重了,谁要被看上,算哪门子福气呀?

该掌嘴了你几个!那小翠紧着扑过来掐,忽而看见陆梨坐在chuáng边洗脚,姑娘家处一块儿不遮掩,她着一袭薄薄的chūn衫子,底下梨瓜儿美丽隐约。小翠看了脸一红,忽然回过神来:呀,该不会真是咱们陆梨吧。我瞧着那位爷的狗最近老缠着你,可是给你倆儿牵了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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