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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昂眉宇微凝,那日在jiāo泰殿前撞见的楚邹侧影又浮于眼前,着一袭银薄色袍摆携风,冷俊英挺,端端持重。他朗笑着走下阶梯,也不见他侧目回头瘦了,也挑高了,昔日稚子已敛藏童真,光yīn冷了少年心事。

便道:提他何用,依旧是藏拙。

藏拙便是不信任。不信靠他所想要给予他的尊荣。不明了他的良苦用心。

那也是因为大皇子啊。张福没应话。

楚昂默了默,自顾自道:都是肃王那群人在背后起哄,朕岂能轻易遂他之意。问张福,戚世忠那边怎么说。

周勐河这些年是一边为皇帝卖命,生怕爱女失宠,又因着怕爱女失宠,所以暗地里又借肃王之力,想扶皇七子登上储君之位。肃王的根基在山西,自然乐意卖这个人qíng,将来皇七子长大登基了,于他可不无坏处。

张福答:说是病了一场总拖着不见好,瞒着呢,不让往上报。肃王大概也是想趁他还有口jīng力之前,把储君之位定下来。这样的话,周丽嫔欠了他一个人qíng,将来山西那边就还是他肃王独大。

楚昂冷下容颜:周勐河这个吃里扒外的!说着负过手,颀长身躯踅进了一旁的翊坤宫。

主殿内弥散着淡淡的沉香,周雅穿一身樱糙色妆花对襟褙子,正俯在桌前教楚邯写字。

楚邯写了个自己的名字,叫:母妃看。

周雅低头,爱宠地抚他小脑袋:邯儿写得真好,不怪朝臣们都夸你,一会你父皇来了也叫他看看。

楚邯快乐地点头,抬眼看见那二道门下父皇英气翩翩地迈进来,哧溜一声就滑下椅子,拿着宣纸小跑出去:父皇,父皇,你看。

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奶气,眼目里也都是澄澈,与当年的皇四子不同,皇四子的心是旁人进不去的,一双楚楚睿目总像是穿透深远。而楚邯,却是真天然无忧的。

曹可梅跟在他身后,说七殿下念叨了皇上一整天,可算是把人盼来了。

楚昂淡漠地听着,弯下腰把他抱起来,蹭了蹭柔嫩的小脸蛋:我儿勤奋,叫朕欣慰。

周雅站在门檐下,很是眷恋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三年了,从被选上淑女起,这三年多来他光顾最勤的便是这里,这是她没有预料过的。当年何婉真死后,他把何婉真的贴身宫女派给她,她不晓得他之意,先还有些瑟瑟惶恐,后来才知道,他或是念着当年三女同住一院的qíng份,转而把宠爱移驾了自己。

从十五承恩露、十六生子,这些年来周雅的身段日渐娇满可人,艳美的脸容带笑,朝着迎面而来的楚昂道:皇上近日忙于政务,也要注意好生歇息。瞧眼下憔悴,看得臣妾心口儿疼。

楚昂匀出一手扶住她腰肢:都在说储君之事,是朝臣容不得朕一刻安寝。说着便进屋去,抱着楚邯坐到了书案旁。

光线有些昏幽,秋日的凉意叫人通体舒适。

周雅原地站了站,听不到他继续把话题往下说。便倚身过来,叫楚邯给父皇看字,笑语里带着怜爱,问楚昂:皇上一不在,臣妾就管不住他调皮。瞧这个邯字,左边一个甘,右边一个耳,就好比小七子甘愿为父皇的小耳朵,将来长大了做皇上的左臂右膀。皇上说是与不是?

宫中无人不知当年皇帝爷对于四子的宠爱,而四子的天马行空与淘气在何婉真死之前,也一直得皇帝爷的默默纵容。周雅总时不时将楚邯往那特xing上靠,楚昂听得微有些倦耳。

只作勾唇一笑道:朕的儿子都将成为大奕的左臂右膀。俯手摸了摸楚邯柔软的发顶,拍怕屁股放下来,叫曹可梅领着他玩去了。

复问周雅:听说你父亲病了一场,朕思量着,不若把你的姐夫吕安提上去做个同知,如此即便他日你父亲告老了,你姐夫也能接替上去。

他忽然这样来一句,周雅莫名便有些伤感。父亲久病体衰的消息她早已默默得知,只是一直嘱咐家里瞒着不上报。方才急着一番言语试探,也是因为想在娘家后方失势前再为自己争取一把。想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能瞒得住他的,他的眉宇间自带着一分冷薄,即便在万事上对她极尽周全,但这份宠爱她心里清楚,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着父亲。

原本含笑的年轻娇颜上不由带了几分惴惶:皇上忽然说起这些,叫臣妾心里

楚昂打断她:你莫要多想,该是你得的,朕自然都会为你安排好。

周雅听了眼圈儿泛红,把脸倚在他宽展的肩头上:臣妾只怕父亲不在了,日久天长,皇上便会冷落了臣妾臣妾时而想起年幼的邯儿,心中便难以自持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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