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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看见了这一身锦绣公服。那犀簪上的鲜明红缨正在他白皙的耳垂边摇动,革带鎏金的挞尾折耀起了点点微茫华彩,四色绶带上所结的玉环随着下拜的动作撞击出清越响声,而乌舄的鞋底不曾沾染半粒尘埃。如此的繁琐,也如此的堂皇。朝堂无外乎是,天下无外乎是,你穿上了锦绣,便是王侯;戴起了枷镣,便是罪囚。
定权朗声报道:臣萧定权叩见陛下。皇帝自他进殿伊始,便在默默的打量他,此刻见他端端正正,行礼已毕,也开口道:平身吧。
先王大道,圣人危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无上庄严,无上完满。
☆、锦瑟华年
皇帝目视着太子立起身来,恭谨的执起了圭笏。他掩饰得实在太漂亮了,若不是那惨白的脸色在出卖他,几乎便称得上天衣无缝。只可惜何面化土,潘鬓成灰,到了现世檀郎已经不能再施朱敷粉,否则粉墨登场,岂不是更加圆满?只怕那样,连自己也要一同被骗倒了。
皇帝嘴角微微一抖,晃出了一抹模糊笑意,又如凝霜逢日一般,转瞬间消逝得毫无踪影。他懒懒地振了振袖角,开口示意道:邢爱卿,把你们审出来的东西也读给太子听听。大理寺卿忙应了一声遵旨,又略略清了清嗓子,这将适才的奏报又照本宣科从头念了一遍。
他的声音落下,一片潮红却慢慢从太子的颧上涌了上来。皇帝看他问道:你怎么说?定权立在阶下半日不语,满朝亦是一片鸦雀无声,众臣各自怀据了一番心思,只待皇帝或是太子开口打破这一片吊诡气氛,良久才见太子忽又扑通一声跪倒,稽首泣道:回陛下,臣有罪当诛。众臣中似有一阵微微的骚动,却又在顷刻间静默了下来。皇帝心底里冷笑一声,问道:列位臣躬,太子说的话,你们可听得明白?众臣见皇帝当众又给太子难堪,愈发不解他心中所思,一时也瞧不见太子面上神情,只觉夹板气难受,一个个索性低了头,两眼平望着手中笏板,生怕皇帝点到自己头上。皇帝环顾一周,目光又落回了定权的身上,笑道:太子的微言大义,看来是无人能够体会了,那就只能有劳太子再阐述一番,列位臣躬便洗耳恭听吧。
皇帝这话说出口,定权似乎并不觉难堪,默默抬起头来,答道:前月廿七,陛下圣谕斥责臣行止不端,德质有亏。当是时,臣扪心自问,竟无一语可作分辨。君父体察之明,虽毫厘纤微,如视辐轮丘山,臣做下亏心辱身之事,又安敢妄想逃脱天心洞鉴?
臣所愧悔无极之事,莫过于疏修德性,复又亲近佞小,听信谣谗,窃恐臣母已殇,陛下憎臣鄙陋,欲有废立之意。素日怀据此念,或有与朝臣笔墨往来,私语泄愤,妄言悖论之举。是日张逆据此诬指臣,臣竟私疑做君父授意,非但不据实奏报陛下,反当着天下之面做下拔簪掼缨,恶言犯上这等丧心病狂的举动。昏昧狂悖至此,犹不知已失仰庇于君父圣断,反正中于肖小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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