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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看出来了。”
罗伯特面露惊讶。
对于他的惊讶,我也十分惊讶。
岁无雨的疏远令我又怜又伤,尤其当我瞧见他站在露台上,深情地摩挲着手上那张破损到看不清人脸的曾经我与他、鸿儿蒙儿的合照时,我无声地叹了好几口气。
我虽无声,岁无雨却敏锐得很,立刻收敛了柔情,厉目看向我,并且收起了那张照片。
我走过去,问他:“你除了记得你有妻儿子女,其他的任何都不记得了吗?”
他沉默一阵,点了点头。
我问:“你如何知道照片上的就一定是你的妻儿子女呢?”
他防备地看着我,片刻,坚定地回答:“我能感受到我对照片上我身边那人的爱意,哪怕看不清面容,我的心跳也会加快。”
我问:“那你有没有发现,那个人是位男士?”
岁无雨皱眉:“那又如何?”
我问:“那,你俩怎么来的儿女?”
他眼中闪过黯然,别过头去看落日,半晌,低声说:“他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将两个孩子视若己出。”
你还是先好好看医生吧。
接下来,过去了三年,岁无雨的记忆仍然没有恢复,他也渐渐不再抓着罗伯特的衣领逼问他妻儿子女的下落了,因为,他意识到了我们并不打算害他,我们是他的同伴,那么,我们就没有绑架他妻儿子女、分离他与家人的必要,那么,他的妻儿子女想必是早已遇难了……
张天仓阻止了试图解释的我:“你就让他那么想吧。”
罗伯特点头:“然后他和你开始第二春,挺好。”
我左思右想,觉得他俩说得有理。往事不可追,总之岁无雨已经失忆了,又向来执拗,我们便这样顺着他来吧。
可我们万万没想到,丧偶的鳏夫并没打算展开第二春,他大大地悲痛、沉寂了一段时日,然后化悲愤为愤怒为力量为火焰,他——加入了一群新来法兰西游学的热血爱国青年,三天两头开读书会、讨论会,最后他向我、张天仓、罗伯特、凑巧过来探望我与蒙儿的鸿儿宣布他要回国参与学生、工人运动,奋战在第一线,唤醒迷睡中的国人的灵魂。
我、张天仓、罗伯特、鸿儿:“……”
罗伯特转过头来,看着我与张天仓,轻声问:“他原来是这种性格的吗?”
张天仓看我。
我轻声答:“据我所知,不是。”
鸿儿轻声说:“我却觉得不奇怪……”说着,看了我两眼。
我并不知道她这两眼是什么意思,又不好在此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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